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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聽到陶然的名字,雲初倒是真的胸口一陣翻騰。他臉色瞬間白了一白,用力掙動手臂,“如果你每個禮拜給我學校送禮物就是為了表達歉意,我想沒這個必要。那次的事我已經忘了,請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也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不,徐雲初。”東藤介野握住他手臂的力道緊了緊,輕輕搖頭,“除了想表達歉意,我還想表達其他意思。我們大和民族跟你們民國人不一樣,一旦認定了想要結識的人,就會很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覺。”

雲初嘴角輕嘲地一笑,眼睛直直看著他的,“不擔心會給對方造成困擾嗎?”

“會擔心。但是,想跟你吃頓飯,會給你造成困擾嗎?”

四目相對。雲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似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許久,才輕輕一嘆,“我需要時間考慮。”

☆、(四十三)

東藤介野選的晚餐地點就在蘇州河沿岸的吳越人家,奢靡的唐風裝飾色彩濃厚,雕鏤精緻,大堂裡甚至放了一隻巨大的編鐘,甚有夢迴唐朝的風情。看來東藤介野心裡對中華的文化底蘊是極歡喜的,從他喜歡聽戲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出來。

“本來想帶你去吃我們日本的料餐。但我在民國的土地上,自然就要入鄉隨俗,特地選了這個具有你們中華特色的地方宴請你這位民國朋友。卻不知你意下如何?”東藤介野把外套交給了服務生,又親自幫雲初脫下外套,顯得極為殷勤。說話也是咬文嚼字,聽上去雖不是字正腔圓,卻是斯文儒雅,像極了那麼一回事。大約是為了這次的約會,還特地排練過了,彰顯了他的重視。

雲初由著他把外套一起交給了服務生,襯衫外面套了件菸灰色馬海毛的毛衣,閒適而隨意。卻恰恰又透出幾分青稚的孩子氣。他淡淡看了一眼飯店的環境,也不過微微點了點頭,“在哪裡都是一樣的。”話語間自然就有幾分疏離淡漠。

東藤介野倒也不介意,客氣地請他到二樓預定的餐桌入座。餐桌靠窗臨河,一眼可望見蘇州河大半的景緻,“其實你肯賞臉跟我吃飯,我已經很榮幸了。我在上海認識的地方很多,熟悉又喜歡的卻沒幾個。選來選去也只覺得這裡最好,希望你會喜歡。”

兩人面對面坐下,東藤介野叫服務生直接上菜,雲初才道他連菜色也提前預定好了。想來這個人做事,還是很細緻周到的。心裡不由沉了一沉,怕最怕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對付這樣的人,必須比他更謹慎更精細。

不由面上就是冷若清霜地一笑,並不著急給他好臉色看。“若東藤先生你想用一頓飯就讓我對你產生好感,恐怕會有點困難。”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卻毫不介懷地點點頭,伸手給雲初斟了一盞茶,“只要你對我不要太過介懷,認為我是個很不好的人,就很滿足了。”

雲初拿過茶盞淺淺喝了一口,目光一跳落在東藤介野臉上,一直是淺笑如水的模樣。“東藤先生,那時候在嘉善,你是把我錯當成什麼人了?”

服務生過來上菜,東藤介野沒有很快回答,只是把兩手工整地端放在腿上,整個人坐的筆直挺立。直到服務生都退下了,雅座只剩了他們兩人,才聽東藤介野緩聲說道,“是我的弟弟,東藤拓人。”他嘴角有些自嘲地勾起,眼神越過窗戶落在夜景深處。“我看到你迎面走過來,那種冷淡敏銳的樣子,像極了我的弟弟拓人。他是那種表面上很冷漠,心底裡卻很在乎別人的看法,卻又倔強不肯說出來的人。是就算再怎麼被誤會,受委屈,都會自己咬牙挺過去,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的那種人。就像是最優雅的武器,有超乎尋常的吸引力,但是,也很致命。”

東藤介野的話語裡,提到他的弟弟,不免流露出幾許不易察覺的欣喜和遺憾。雲初靜靜聽著,並沒有接話。

“其實我有時候會覺得,我的弟弟就像是另外一個我自己,在從小接受著軍人世家教育長大的我的身體裡,另外一個不肯安分、拒絕被安排的命運的自己。所以從小看著他的叛逆,我都很想要給他特別的保護,就像是保護著自己的夢不讓它破碎,小心翼翼到幾乎會讓自己也變得很脆弱。而我要保護的那個夢,卻不斷地挑釁著我的極限,讓我瘋狂,讓我痛苦。當我受不了的時候,就也很想要他同樣瘋狂,同樣痛苦。我們就那樣互相愛著,也互相折磨著,就如命裡註定的那樣,誰也不能逃脫。”

隔了經年的記憶,如今在東藤介野的口中對別人敘述的時候,並不帶他說的那種極端情緒。然而云初卻恍惚聽得出來,他們那種近乎扭曲的感情,是如何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彼此。很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