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那天，院長爺爺給他拿來一件新Ｔ恤，一條新牛仔褲。

楚暮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穿過新衣服了，他低頭看看身上的這件。

洗的發白的牛仔襯衫，袖口短了一大截，還有褲子，屁股兜上被王阿姨補了兩個補丁，遠遠看去，像是兩個怪獸的眼睛。

政府每年撥給福利院的資金有限，儘管每年都有不少愛心人士送來衣物錢財，不過同福利院每年龐大的支出相比，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福利院孩子多，楚暮知道。

於是他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院長爺爺，給弟弟妹妹吧……”

他已經七歲了，在福利院裡，也算是個大孩子了。

“你穿你穿。”院長爺爺抹著眼角，笑的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楚暮啊，今天起，你就不是福利院的孩子了。”他摸著楚暮的後腦勺，笑著“有新爸爸和新媽媽了啊……”

楚暮有些恍惚，像是踩在棉花糖上，軟軟的沒有知覺。

爸爸……媽媽啊……

真好……

他小心翼翼地抹去院長爺爺眼角的淚，笑的很開心。

“院長爺爺，我可以回家了麼？”

家啊……

他等了那麼久的家啊……

每次唸到這個詞，心裡都暖暖的像是冬天吃了幾個烤紅薯。

那種暖意充斥著他的四肢，

他的血液，

他的骨髓。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他被新爸爸媽媽領走的時候，門口站了一排的人：有王阿姨，院長爺爺，廚師大叔，還有那些不喜歡和他玩的小朋友……

但他們都笑得很開心“要回來看看哦，楚暮！”

他第一次高高揚起了自己的頭，站得筆直，像個高傲的小士兵。

那種幸福感以及自豪感他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永遠不會……

楚暮踮起腳尖，顫顫巍巍地掏出鑰匙開門。

“啪嗒。”門應聲而開。

“楚暮回來啦？”楚暮他媽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媽媽怎麼在？”他剛剛把門關上，正準備往裡面走。

“哇——”突然從一旁竄出個小人，

“啊——”楚暮冷不丁被嚇了個半死，腳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膽小鬼~”小人站在他身邊，一個勁地蹦躂。

楚暮=　=

死小孩！

“怎麼了？”楚暮他媽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程鋮你欺負哥哥了？”

“沒有！”小人乖乖地扶起楚暮，睜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是哥哥自己摔倒的。”

楚暮“……”

從小坑蒙拐騙！長大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楚暮甩開程鋮假意扶他的手，自己站起來往房間走。程鋮有些尷尬，鼓鼓腮幫子蹦躂到楚暮面前，“對不起。”

楚暮懶得理他，一年級的小孩就是幼稚。

完全忘記自己也不過是二年級而已……=　=

“楚暮！”廚房裡噼裡啪啦地炒菜聲混著楚暮他媽喋喋不休的嘮叨，“這個是程叔叔的兒，比你小一歲呢，晚上等你爸回來，說是讓你拜程叔叔當乾爹……上個星期，你奶奶去燒香的時候專門找人問了下，說你啊，就得找個乾爹，這樣啊，我們家才能平平安安……”

乾爹……？

這是什麼？楚暮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名堂。

福利院裡院長爺爺也只說過爸爸媽媽爺爺奶奶，貌似沒有說什麼叫乾爹誒……

……

難道是又要給他找個新爸爸媽媽？

……

“媽媽，我不要乾爹！”楚暮跑到廚房，扒著門框，眼眶紅紅的。

他才和新爸爸新媽媽生活了一年，為什麼又要給他重新找個爸爸媽媽？

楚暮心裡有些難受，是自己不乖麼？爸爸媽媽都不要他了……

“為什麼不要啊？”程鋮啃著個蘋果從一旁晃過來，有些諂媚地把啃了一半還掛著個大牙齒印的紅富士遞到楚暮面前，“哥哥，你吃！”

吃什麼吃！吃你口水麼！=　=

楚暮無視掉程鋮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扒著門“媽媽，我不要乾爹……”

“乖啊”楚暮他媽正一心一意地炒著菜，爐子上還燉著老母雞，根本沒工夫搭理楚暮，“你先去和程鋮玩，等會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