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後來真被我整得挺慘的?”
方源剝香蕉皮的動作頓了頓,“——其實也還好。只是當時太心高氣傲,覺得丟臉。”
“捱打的是我,你覺得丟臉?”
方源笑了起來。
他不想告訴蔣衾,當初被調回S市的時候,那段錄影在專案組已經人盡皆知了。蔣衾身為靳炎的合法配偶,性取向如何早就無需隱瞞,而他當了三十多年的社會精英,威逼利誘還強迫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同性,著實跌了很多人的眼鏡。
方源從小是優等生,小學年年市三好,中學又拿了國家二級運動員資格,大學第一年就在學生會活動裡大放光彩,走到哪都不缺仰慕者。太過順遂的人生養成了他極其尖銳的個性,辦案風格也雷厲風行、追根究底,公安系統很多低層警員聽了他的名字都害怕。
如果不是那段影片清晰拍下了蔣衾回擊和反抗的過程,這件事要鬧出來,所有人都會以為是蔣衾為打探訊息,私下色|誘了方源。
所以他回到S市的時候頂著很大壓力,上邊對他的態度一直不明朗,到底是棄還是保,他自己心裡都沒個底。
當時他心理壓力很大,不僅僅是恥辱和挫敗感,對蔣衾他也有一點難以察覺的不甘。
方源早年也不是沒交過女朋友,可惜他眼高心傲,對女方總有百般千般的挑剔,好不容易找到符合條件的,後來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而沒能成。
之後他也想開了,私生活方面漸漸隨心所欲起來,雖不能說是十分浪蕩,但是也從沒個定性。
這次他對蔣衾的心思,儘管有種種複雜和陰暗的因素包括在內,但總體而言是比較認真的。蔣衾是個檯面上的人物,同時又有點隱藏的人|妻屬性,符合了方源對於完美伴侶的要求,他一度以為只要自己出手,對付靳炎那是小菜一碟,對蔣衾也是手到擒來。
誰知靳炎還沒反應,蔣衾就給一巴掌乾淨利落的甩了回去。
蔣衾從少年起就壓他一頭,這麼多年落魄過來,方源以為自己如今已經站在能俯視他的高度上了,誰知還是被壓一頭。
蔣衾那一巴掌何止打在他臉上,簡直把他抽吐血了。
“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料想也沒人能把你怎麼樣,畢竟姨父還在那個位子上呢。”蔣衾丟掉果核,擦了擦手說:“靳炎的案子現在也了結了,希望他以後安分一點,別再沾惹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畢竟夾在你們中間,弄得我也挺難做人的。”
“你不怕我把姓趙的那些事情告訴別人?”
“過失殺人總沒有猥褻表弟難聽。何況方源,我是個生意圈子裡混的人,實在不行了往靳炎身後一躲,天塌下來都砸不到我頭上。而你呢,你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不怕我一怒之下魚死網破,大家一起身敗名裂?”
“……”方源沉默半晌,突然問:“靳炎對你很好?”
“是。”
“那我在你眼裡又怎麼樣?”
問這話的時候他表情平靜,蔣衾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太偏執了。”
“……我偏執?!”
“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勝利總是你的,正義總站在你那一方,你要抓的人就一定罪無可赦,你要愛的人就一定要愛上你……這是很討人厭的。”
“所以你討厭我?”
蔣衾頓了頓,說:“沒有。”
他們對視良久,方源繞過病床走到他面前,冷冷說:“我不相信。你來看我到底是想幹什麼?”
陽光從窗外灑進病房,蔣衾微微眯起眼,眼睫下垂的弧度都清晰可見。他們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站著,直到有一瞬間方源突然產生了不再探尋這個答案的衝動,他剛想說算了吧你就當我沒問過吧的時候,蔣衾緩緩說:“不知道……我就下意識的,想看看能幫你什麼忙。”
方源微微有點意外,半晌才遲疑道:“蔣衾……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那次在時星娛樂的事情……後來你還恨我嗎?”
蔣衾露出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笑容。
“早就沒感覺了。我在法庭上舉證你的事你還恨我嗎?”
“……也沒感覺了。”
“所以啊,聽說你病了,我只是來看看你。”
其實這已經是兩人之間,除了情侶之外最好的關係。除了親生父母和方源之外,蔣衾不會在聽說哪個親戚生病後連夜趕來探望;除了蔣衾之外,方源也不會輕易饒過任何阻礙自己仕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