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他只是不敢死去。
文軒,只有他了。
為了王文軒,他也要努力地多活一天。
中午的時候,王文軒在院子裡炒菜。
沈紹鈞坐在書桌前看書。
一陣劇烈的絞痛襲來,沈紹鈞整個人直挺挺的栽到地上,碰倒了書架,書灑了一地。
王文軒聽到聲音,急忙跑進屋。
沈紹鈞痛苦地在地上抽搐。
王文軒扶起他,平躺在床上。
“紹鈞,你吃哪種藥?”
王文軒從床下拿出他藏的藥。
沈紹鈞用手指了一下。
王文軒喂他吃藥。
過了好一會兒,沈紹鈞感覺好多了。
王文軒一直緊握著他的手,手心出了細細密密的薄汗。
沈紹鈞不得不開口說:“文軒,你已經知道了——對不起,我沒有早點告訴你。”
“紹鈞,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瘦成什麼樣子了。還有這些藥,我也早就看到了。你要瞞我,我就裝作不知道。”
可是現在,已經瞞不下去了。
王文軒哭著說:“紹鈞,我們去醫院好不好,說不定可以治的。”
沈紹鈞艱難地伸出手,撫上王文軒的臉。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哭。文軒,我不去醫院了。我就在這兒和你一起過。”
王文軒泣不成聲。
“好,我答應你。”
王文軒沒有再哭過。
他每天陪著沈紹鈞,說說笑笑的,跟平常沒有區別。
倆個人都知道將要發生些什麼,都很平靜。
沈紹鈞走的那天,下了一場大雪。
沈紹鈞虛弱地對王文軒說:“阿宣,我想出去看看雪。”
王文軒給他穿好外套,圍脖,手套,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雪下得很大。
像極了多年前北平城下的那場大雪。
“阿宣,你記不記得好多好多年前,下了一場大雪,我們還有阿英一起堆雪人,放炮仗。”
“我記得,好像還是春節的時候。”王文軒幫他攏好衣領。
王文軒被大雪眯了眼,這雪怎麼這樣大!
“紹鈞,我扶你進屋。”
沈紹鈞拽住他的手腕。
“阿宣,我說過要陪你一輩子的,對不起,我要先走了。但是這一輩子能跟你在一起,我很知足。”
他的瞳孔放大,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腦中一一呈現,最後定格到那個夏天。
“阿宣,我還記得第一次在未名湖畔見你的時候,你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袍,好像畫中人一樣。我好像,就是那時候喜歡上你了。”
沈紹鈞最後的表情是一個微笑。
僵硬的,停留在冰冷的臉上。
“紹鈞!紹鈞!————”
王文軒淒厲悲愴的聲音迴響在山谷中。
沈紹鈞的後事是由老陶幫忙處理的。
自從沈紹鈞死後,王文軒整個人都垮了。
老陶很擔心他,想把他接回自己家住。
“不了,老陶,我就在這住著,哪也不去。”
王文軒看著這個到處都有沈紹鈞氣息的地方,神情溫柔而又眷戀。
“哪也不去,就在這兒陪著他。”
他喃喃地說。
王文軒獨自在山上生活了十年,於1985年去世。
遺物只有一塊瑩白的和田玉。
老陶按照他的遺願,將王文軒和沈紹鈞的骨灰合葬在北京市八寶山人民公墓。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恰同學少年
1924年,夏,燕園。
沈紹鈞獨自提著一個大行李箱走進了這所百年名校,不過沈少爺心裡倒是沒有沒有多少興奮之情。
父親美其名曰鍛鍊他的獨立生活能力,既沒有派車送他,又可惡地讓他自己揹著這麼沉的行李!
沈紹鈞忿忿地把行李摔到地上。
自己坐在道路旁的馬路牙子上休息。
一陣清風吹動垂柳,為沈紹鈞帶來一絲清涼。
未名湖水蕩起微微的漣漪,攪動了投射其中的博雅塔美麗的“倩影”。
景緻倒還不錯。沈紹鈞在心裡想。
沈紹鈞注意到湖畔的小亭子裡有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
他們離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