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後面有人叫他:“田一禾……”聲音很模糊,似乎極為遲疑,喊兩聲之後想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聲音大了起來,“田一禾。”有人上前拉他。
田一禾不耐煩地一扒拉:“幹什麼啊你,沒見過醉酒的啊?!”
他這一下子沒用多大力氣,那人卻連連後退好幾步,一迭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離你遠一點,對不起。”
“什麼呀,你TM說什麼呢?”田一禾轉過身來,乜著眼睛望向那人,認了半天沒認出來,“我靠你誰呀?我認識你嗎?”
那人長得很乾淨,斯斯文文的,聽到田一禾的話,笑了一下,笑容極為苦澀。他說:“你不記得我了,我記得你,兩年前我們在這裡認識的……”
田一禾迷迷糊糊的想了一會,腦海裡靈光一閃,指著那人恍然道:“啊,我想起你來了,你是那個東……東方……”
“對,東方。”那人吁了口氣,“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嘿嘿嘿嘿,能不記得嗎?你是我第一個……第一個……”田一禾胸口泛起一陣噁心,他想吐,就沒說下去。那時他剛中了彩票,有了錢,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第一件事就跑到GAY吧裡掉了個帥哥搞了一次一夜情,正是這位東方。他複姓東方,叫什麼田一禾也不知道。只記得這人很溫柔,他們在一起處過一段時間,大概三個月吧,東方就出國了,沒想到居然再能見面。田一禾在外人面前搔首弄姿已經根深蒂固直達骨髓,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舔舔唇微微一笑:“你好啊,這麼久還記得我。”
東方臉色很白,很瘦削,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倦容和傷感,他沒有跟田一禾客套下去,而是沉沉地說:“有件事我覺得你有權知道……”他頓了頓,艱難地說下去,“田一禾,我得了AIDS,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的,也許,也許你應該去做個檢查……”
田一禾當時就懵了,他覺得他沒聽清楚,他問:“你說什麼?”
東方咬咬牙,略略提高聲音:“我說我得了AIDS,有可能會傳染給你,你應該去做個檢查。”
37、暖呵 。。。
“曲折的心情有人懂,怎麼能不感動。幾乎忘了昨日的種種,開始又敢做夢……”周華健特殊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客廳中迴盪,悠悠揚揚的絮絮叨叨的平平淡淡的,讓人幾乎可以忽略,可靜下心來時卻又無處不在。
江照把袋子裡花花綠綠的宣傳單拿出來,碼齊了,準備放到櫃子裡。倒不是他喜歡收集這些東西,而是當年他也曾做過這種事情,把各種各樣的宣傳單塞到各種各樣人的手裡、車筐裡、甚至車窗縫裡、門縫裡,因此現在遇到了就一定要接一張,讓人家能早點回去早點賺到這筆錢。
但他又擔心明鋒不喜歡,畢竟明鋒多少也是個成功人士,雖說是租的房子,可裝修一點不差,又有品位,肯定不願意家裡出現這種低廉的世俗的東西。江照把這些廢紙報紙隱藏得很巧妙,放在鞋櫃的最裡層,外觀一定瞧不出,仍是那副整潔乾淨的樣子。
可這次明鋒還是看到了。他拿著速寫本和筆從工作室裡走出來,本來想到陽臺上給樓下院子裡飛掠而過的喜鵲畫個素描,正巧見江照正整理那幾張宣傳單,便問道:“有樓盤的嗎?”
“啊?”江照的手停下了,“你想買房子?”
“不是。”明鋒笑著坐到他身邊,拉過江照一隻手,跟他十指交叉握到一起。自從跟江照說出“我愛你”之後,明鋒非常喜歡這樣做,不是擁著他就是拉著他,肌膚總是有接觸的地方。江照剛開始很彆扭,可又覺得很溫暖,很熨帖。漸漸的也就習慣了,自然而然了。
明鋒用另一隻手拿過一張樓盤宣傳單,上面寫著“尊榮獨享,國際上品”,另一張“上海的風情與雋永的臺北”。其實樓盤廣告跟其他商品廣告沒什麼大區別,說得都挺懸的。在市裡它就說坐擁繁華都市,來往便利之類之類;在市郊它就說遠離都市喧譁,給你世外桃源之類之類,總之美輪美奐讓你五迷三道。
“是朋友要買,非要我參謀參謀,我倆都沒在這裡住過多久,要不,你幫著看看?”
江照忙說:“我都沒買過房子,怎麼能懂得這些。”
“沒關係,反正也只是建議,隨便說說。關鍵我們對S城都不熟,又不想只聽開發商的介紹。”明鋒說得挺隨意的。
江照想了想。當初田一禾買房子的時候他也幫著找地方,兩人把整個S城逛個遍。看過的樓盤沒有三十也有二十,考察來考察去最後還是買了彩票站樓上的房子。如果明鋒要說是給自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