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喝完一碗湯,就來了個不速之客。
是個很好看的少年,大概不會超過十七歲,未成年的樣子,不算高,牛奶一樣的面板,打扮很潮,戴著個深灰色的棒球帽,背上揹著印著星條旗的包,穿著火紅的衛衣,脖子上還掛著一副耳機,咖啡色劉海,一進來,就不開心地發脾氣:“原來你們躲在這裡!讓我好找!”
接話的竟然是向來脾氣不算好的賀連山,笑著說:“你也是腦殘,直接問最大的包廂就是,還找個什麼。”
“你才腦殘!”那少年把包往牆角的花盆旁邊一扔,把帽子取了下來,仍然是找麻煩的語氣:“你們都坐滿了!我坐哪裡!”
“坐鄭敖腿上啊!”向來以文雅自詡的王朗也開起了玩笑。
鄭敖靠在椅子上,唇角帶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那少年的臉漸漸地紅了,雖然仍然兇巴巴地,卻沒有剛才那副氣勢了,對鄭敖色厲內荏地兇:“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已經有人騰出了位置,服務員給他在鄭敖右手邊加了一張椅子,他雖然罵罵咧咧,還是過去坐了。臉紅紅的,喝了一口湯,又被燙了舌頭。
我隔著鄭敖,看清了他的臉。
是非常,非常漂亮的男孩子,雖然劉海有點長,但眉形正,一雙眼睛又大又黑,嘴唇優美得像花瓣,左邊耳垂上有一個藍寶石的耳釘。印象中,我似乎在哪裡看過。
他坐在鄭敖身邊,陸陸續續地跟鄭敖說著話,聲調很低,鄭敖聽著,偶爾對著他笑一笑,坐在他右邊的王朗還打趣他:“看來我們這隻小暴龍,還是有人能收服的啊……”
少年直接扔了塊雞骨頭過去,讓他閉嘴。
…
一頓飯吃得很熱鬧。
中途我起身去洗手間,當時席上已經只剩一半人,鄭敖不在。
我在男洗手間的隔間裡,聽見了接吻的品咂聲,我推門出去的時候,聽見了少年驚呼聲,和另外一個,熟悉的輕笑聲。
我知道鄭敖就在這個洗手間裡,就在某個隔間裡,和剛才的那個少年接吻。就算知道我在這裡,他也未必會驚訝,他在我面前,向來就很隨意,無需隱藏,無需顧忌,因為我全盤接受,因為我沒說過我喜歡他。
不過是我咎由自取。
…
我沒能吃完那頓飯。
我站在走廊盡頭的魚缸旁邊,給鄭敖打了個電話。
響了四聲,電話才被接起來。
“怎麼了?小朗?”他在那邊問。
我沒辦法忽略他呼吸的急促。
“沒事,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哦,好。要我送你嗎?”
“不用。”
我站在這座大廈外接式的電梯裡,隔著透明的鋼化玻璃,看著這個城市,電梯一層層下降,萬家燈火,燦爛輝煌。
可惜這裡面沒有我的家。
…
我以為他只喜歡女孩子。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男孩子,只是不喜歡我。
…
“蘇律師嗎?”
“是我。”
“後天的出差,我準備好了。”
“你不是說有家人需要照顧?”
“他……已經有人替我照顧了。”
☆、第12章 冰川
這次出差,是去做一個經濟案件的取證,上一週光是要資料就打了無數電話,還收了三趟快遞,最終蘇律師對那邊的智商有了一定了解,於是決定親自過去當事人的任職地看一看。
蘇律師行事向來簡潔有力,出發前一天手上一個案子剛好結案,我加班到零點,走的時候他房間燈還是亮的。第二天凌晨六點他打來電話:“準備好沒有,我過去接你。”
還好我提前一天整理好了行李,也勉強趕在他來之前把自己收拾停當,才不至於讓蘇律師在我樓下等我。
彼時天才微微亮,因為睡眠不足,我整個人都有點遲鈍,好在蘇律師還是一貫地冷硬清醒,穿著西裝,釦子解開了,露出裡面耀眼的白襯衫,連墨黑頭髮也一絲不苟。蘇律師這次開的是一輛銀色的寶馬,內飾色調也冷,他坐在駕駛座上,簡直是一座俊美的雕塑。
“早。”
“蘇律師早。”我慢悠悠地拖著行李箱繞到後備箱,把行李放進去,用力拍了拍自己臉頰,讓自己清醒點,然後繞到副駕駛座,他已經把車門開啟了。
我坐在副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