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哭,我就勸她:“其實外貌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這個世界是個看臉的世界,但是那部分會以你的外貌來評價你的都是這世上的陌生人,因為他們不瞭解你,所以外貌是最直觀最簡單的方法,不然還能用什麼作為第一印象呢?但是真正要每天和你相處的朋友家人,甚至以後的男朋友,都是和你相處久了之後,就漸漸忽略掉了外貌這回事了。如果真的和你相處很久之後還以外貌來判斷你,那這個人也確實不值得深交。”
王嫻倒是聽勸,聽了我的話,抬起滿是眼淚的臉來問我:“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我和素素在你心裡也是一樣的?”她問我。
“當然是。”
王嫻仍然只是哭,我抬起手準備拍拍她的肩膀,她卻把整個身體都靠了過來。
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子,穿著柔軟的毛衣,頭髮長又濃密,靠在我胸口,我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忙保持住這個姿勢,一動不敢動,生怕我的動作讓她誤會傷心,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她發出貓一樣的嗚咽聲。
“我覺得自己太丟臉了……”她頭埋在我胸口,哭著說:“這套衣服是素素的,我看她穿著好看,就買了一樣的,可是我穿著好醜,我太肥了!我是東施效顰……”
“沒有這回事,”我安慰她:“每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只要年輕有活力就穿什麼都好看。這個社會對女孩子的外貌太苛刻了,你不要被影響,要相信自己內在的東西。”
她不說話了,仍然小聲地哭著。
我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抬起頭來,保持這個姿勢,看著門口。有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門簾動了一下。
我想那大概是管家來送茶水吧,管家還是很有規矩的,這種場面不會過來打擾。
王嫻整整哭了半個小時,最後她哭到沒力氣了,就小聲抽噎著,我一直給她遞紙。女人真是水做的,我都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麼多眼淚。
最後她走的時候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還是告訴我:“我打了你給我的那個電話,是個女人接的,她說她叫倪雲嵐,說郝詩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她看見小孩手臂上有被掐的痕跡。她說讓你趕快給她回電話。是有人在虐待自己的小孩嗎?”
我說:“我還不清楚。不過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就當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秘密,知道嗎?”
王嫻很認真地點了頭。
我拿起一件白狐肷的大衣,讓她穿著出去,外面太冷了,春二月,風颳得跟刀子一樣,她這身毛衣不知道要多透風。她有點不好意思,我說:“沒關係,反正我也不常出門,留著也沒用。”
這幾件大衣都是鄭敖讓管家給我準備的,式樣差不多,他穿玄色,我穿白色,他身上倒是常常看見這幾件衣服,羊呢大衣,玄狐的斗篷,一進門管家就給他脫下來,掛在衣架上撣雪,但我的大衣都沒什麼穿的機會,唯一一次是去後院看紅梅花,管家陪著,梅花開得還是漂亮,只是此時時間心境全是錯,看得味如嚼蠟。
下午我一直在想郝詩的事,我覺得無能為力,但又有點自責,因為我覺得我對那個小孩有責任,如果當初我再堅決一點,或者把問題說得嚴重一點,也許郝詩就會放棄了。但是,我隱隱感覺摸到了什麼,像在渾濁晦暗的水裡伸手觸控到了一莖水草,細如遊絲,從你指尖滑過去,輕得幾乎像不存在。但是你知道只要抓住它,你就能把整個水底的東西連根拔起,所有潛伏的、可利用的,都會呈現在你眼前,清晰得如同暴曬在烈日之下。
但是我沒能保持這個狀態多久。
管家很快叫我去吃飯,那時候天還沒擦黑,我穿過迴廊的時候都有點驚訝,不知道鄭敖今天為什麼回來得這麼早。
但顯然管家是知道的,桌上擺著不少菜,連費時費力的佛跳牆都有,香得很,湯是海鮮湯,我看見鮑魚和梭子蟹,鄭敖坐在側對門的位置,臉色冷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問題,坐得筆直地在等我。看見我來了,眼睛一直盯著我的臉。
我低著頭,走過去,從他身邊繞過去,準備坐到他左邊,長久只有我們兩個人吃飯,管家也只擺兩把椅子了,還用高几擺了梅瓶插了花放在桌邊,很是雅緻。
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
我本能地想收手回來,他卻湊了過來,他側著臉,臉靠近我胸口的衣服,鼻子似乎在嗅著什麼。
我往後躲,撞在高几上,梅瓶“嘩啦”一聲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瓶子裡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