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緊拳頭,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拳頭已經重重地砸到了門上。不覺得痛,反而心裡那種煩躁的情緒好了很多。
李貅被我嚇到了。
“不用這樣吧,撞一下而已,”他還小聲抱怨:“我小時候還被綁架過呢……”
我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
…
病房裡佈置得很像個家,視窗掛著很精緻的窗簾,我把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來一點,拖來一張椅子,在他床邊坐下來。
他靜靜躺在床上,大概是睡著了。這樣近距離地看,才發現他眼睛下有兩抹青色,大概幾天沒睡好了。他身上只穿著一件襯衫,打了石膏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我給他掖了掖被子,蓋住肩膀。我試了試他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他睡得很安靜,他睡著的時候總讓人忘了他性格有多惡劣,因為五官秀氣,睫毛長,看起來非常無辜。
但是當他醒了,又會變成那個我不太認識的鄭敖,高傲的,浪蕩的,他喜歡外面五光十色的世界,喜歡各種各樣的美人,卻又總對我裝成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李貅說他昏迷前發了個簡訊給我。腦震盪大概是很難受的,他也許覺得自己傷得很嚴重,所以放下驕傲來發一條簡訊給我。最近發生了很多事,生死之間的壁壘,似乎一推就倒,有些事已經不可以慢慢來了。
但如果不是呢?
我已經什麼都不敢信了。
我倒寧願他是這樣,睡著的,安靜的,什麼都感受不到的。
我可以坐在他身邊,陪他一會兒,我可以毫不辟易地看著他,不用擔心他此刻正在心裡嘲笑我不自量力地喜歡他,不用想起他說的那些話。
可惜這樣的狀況總不長久。
大概傷口太痛,他的眉毛皺了皺,我把椅子移開一點,知道他要醒了。
漂亮的眼睛睜開,他的瞳仁是稍微有點深的琥珀色,有點找不到焦距,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看見視窗的陽光。
“幾點了?”
“上午十一點。”我看了表:“要喝水嗎?”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臉上。
我垂下了眼睛,給他倒水。
“你怎麼來了?”
“李貅通知我的。”我給他倒了杯水,用手背試了試溫度,水是溫的,遞給了他。
他撐著床坐起來,但是受傷的手有點用不上力,他皺了皺眉頭,我放下杯子,伸手去扶他,剛碰到他手臂,他像觸到電一樣,縮了一下。
我連忙收回了手。
“水在桌上。”我站起來:“我去外面看看李貅在幹什麼。”
“別走。”他叫住了我,靠在床上:“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什麼原因!”我不想在他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跟他吵架,但又忍不住:“鄭敖,你要是不想見我就直說,不用裝成一往情深的樣子,我沒你那麼聰明,也不想玩這些猜來猜去的遊戲!把想法說出來有那麼難嗎!”
“我沒有裝。”他看著我,皺著眉頭,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上次我去找你,你說你覺得我髒,讓我別碰你。你還吐了。”
我的臉上在發燒。
他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說出這些話,很是委屈,彷彿我給他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我卻為自己態度的轉變覺得十分羞恥,我曾經下定決心一輩子都想再見到這個人,卻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又自己跑到這裡來。
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的窘境。
“幫我遞一下水杯吧。”他叫我:“我有點渴,小朗。”
我端起杯子遞給他,他卻湊過來,就著我的手喝杯子裡的水。我趕緊端穩了,怕水潑到他身上。喝水的時候,他的頭髮碰到我手腕,有點癢,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微妙。
我想,我被他套牢這麼多年,不是沒原因的。
他天生就是這樣,總在偶爾一個瞬間顯露出脆弱來,彷彿離開你就沒辦法過下去。讓你忘記他那精緻皮囊下本來是多危險的生物,讓你忘記他的野心,他手上把握的巨大權力,和他把人心當棋子來玩的能力。
“喝完了。”鄭敖抬起頭來,看我像在發呆,朝我笑了笑。
我耳朵有點燒,把杯子放回桌上,把保溫杯的杯蓋旋緊。
“你能來我很開心,”他聲音裡帶著點欣喜:“我以為你一輩子不會理我了。”
他這樣一說,我又想走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吧,小朗。”他問我:“上次在花園裡,我不知道你會那麼生氣,那句話真的不是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