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綠!快看!”
綠色是他最喜歡的顏色。只是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那麼純粹的顏色了。
來這座城市已經五年,佈滿尾氣的街道,用假花裝點的盆栽,亮得刺眼的鋼化玻璃,以及路上那麼多衣冠楚楚的所謂高階人士,只是,他也不過是這人海里一粒隨波逐流的沙。
柳初嘆口氣,懷念極了那年剛來校報道的他,身上穿的是淺綠色的棉布衫,左手提了一網兜的生活用品,右手是一大包衣物和家鄉特產。他還記得那天下著大雨,腳下的膠鞋被溼的都快能養小金魚了,急衝衝的跑去學院報道,卻一頭撞到了李老師的背上,差點把這個瘦弱的文學老師給撞倒,至今想起來還是滿臉愧疚。不過也正是這位老師,居然微笑著對那時候的柳初說:“難得見你這麼幹淨的男生,像小樹苗一樣。”至今柳初還沒有想明白,當時那樣狼狽的他,哪裡能被稱得上乾淨二字,自己更是除了那一件綠色衣服之外,哪裡和樹有關係。
林西拍拍柳初肩膀,壞笑道:“快跟我進屋裡吧,馬上就天黑了,山裡面,你知道的,什麼蛇、野豬、野狼都有的。”
柳初瞪了林西一眼,心裡暗罵這廝真煞風景,理科生真不解風情。
林西說這是他外祖母的房子,因為很遠,也只是假期會回來住幾天。
屋子不大,是上個世紀郊區典型的二層家宅,柳初笑說要是位置再好點,大概就是別墅了,只可惜是坐落在村莊中,無人識。
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廚房、客廳、衛生間和一間臥房,掃灰,擦地,擺放日常用品。柳初在客廳聽著MP3,突然問在廚房下面的林西;“為什麼你只收拾了一間房?”
林西喊道:“是我們!”
柳初撇撇嘴,“那我們為什麼只收拾了一間房?”
“既然主語是我們,那就代表是雙方都同意的,你先想想你自己的理由是什麼,飯馬上就好了,邊吃邊給你解釋。”
雙手托腮,柳初仔細想是為什麼,他在整理完臥室的時候問過林西是不是這一間就好,林西說不需要別的了。那麼也就是說,其實整個建議都是林西的。對,是他的。
正巧林西端著碗出來,“柳初來吃飯。”
柳初挑著手裡的麵條,“我記得是你說的就收拾一間房吧,我點頭的。”
“對啊,所以呢?”
“那就是你回答我為什麼只收拾一間?”
“手藝沒退步,還能拿得出手,“林西吃了一口面才說道,“你馬哲沒學嗎?外因透過內因
起作用,內因起決定性作用。你當時答應了我的建議,說明你自己心裡也想的是隻收拾一間房。”
柳初抿了抿嘴,貌似……確實是自己懶得再動了。只好低頭吃飯,“是,是我的原因。”
林西笑道;“知道就好。”
柳初心中大喊三聲食不言,二人安靜的結束了晚飯,林西自覺地去院子裡乘涼,柳初被迫的去廚房洗碗。
仰望那面從小陪自己長大的夜空,從有記憶到現在,那些曾經抱著他數星星的都一個一個都走掉了。他記得很小的時候外祖母在搖椅上晃啊晃的給他講牛郎織女的故事,也記得那年外祖母去世自己搬不得不搬家時聲嘶力竭的哭喊。他伸出手比劃了比劃,那些時候自己才那麼矮,而現在卻已然是一副大人模樣了,再也不會傻到真的坐在臺階上仰著痠痛的脖子,一顆又一顆的去數那些令他眼花繚亂的繁星。
“喂!”
林西扭頭,正對上眼睛彎成月牙狀的柳初,“哈哈,死林西,就知道你會被我嚇到。告訴我,你已經數了多少顆星星了?”
“兩顆。”林西揉揉柳初因為幹活而略點凌亂的髮絲,溫柔的看著他,這麼多年的變遷,他不是那個會努力想要接近天空的孩子了,更不會去數那些根本數不清的星星,他能做的,他想做的,只是接近面前這兩顆燦爛的黑眸。
天空遙遠而冰冷,只有你才能給我最近的溫暖。
柳初遞給林西一個洗好的紅蘋果,“吶,我親自挑的蘋果,保準又甜又脆。”
林西咬了一口,“嗯,確實不錯,你的眼光估計也就僅僅挑挑蘋果而已了。”
柳初白他一眼,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林西,剛剛你在發呆誒。”
“嗯。”
“你在想什麼?”
林西拉過柳初和自己並肩站著,無奈的望著深藍色的夜幕,“我想起了我的外祖母,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
柳初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