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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袋罩在頭上,也不捋平了,支愣著,立起兩邊尖角。

這身行頭一上路,說不出的有樂兒,只是下雨天人少,這樂子全讓周平一個人瞧了。

那人騎車的速度很快,帶起一陣疾風,刮的他身上的塑膠薄膜飄起老高,一擺一擺的,倒比雨披的下襬別緻。不過臉上可沒法擋了,雨點子打在他臉上,又冷又溼又難受,激得他呲牙咧嘴地大聲唱著歌,是時下流行的歌曲。他唱歌的速度也快,歌詞裹著雨聲變得含糊不清,傳到周平耳朵裡,只餘下他高亢的聲音和不成調的曲子。

其實人生還是很歡樂的。周平想。

回家吧!李天樂那個死胖子準回去了。

踏上歸途,周平的腳步輕快許多,連雨絲也溫柔起來,細細的下著,打在傘面上的雨滴,聲響也和在細雨中,柔和得幾乎聽不見。

人打起精神了,肚子也覺得餓了。周平從快餐店裡買了五個包子,用紙袋託著。圓圓白白熱乎乎的包子,讓周平想起了李天樂小時候的臉蛋。同樣的圓圓白白,溫溫軟軟,一捏一個紅印子,面板也是嫩滑嫩滑的。仔細想想,周平還在那兩個臉蛋上啃過兩口,說是嚐嚐味道。咂咂嘴,周平回味著,軟的,滑的,味道不像包子,倒像是南豆腐一樣水嫩。

“唉,可惜!”周平心裡嘆息著,再也嘗不到那味道了,如今的李天樂,啃起來準咯牙。

大院門口的槐樹旁邊,白花花的偎著個人。

槐樹後的房子已是危房,下雨時更危險,院牆隨時有倒塌的可能。大院裡的人,碰到下雨、下雪都躲那院子遠遠的。周平記得他出來時沒見有人,可能是路過的人在樹下避雨吧。

避雨就避雨吧,哭什麼?

那人開始哭得抽抽嗒嗒,看到周平後,立刻發展到了頓足捶胸,哭著喊,“過來!”

周平左右看看,沒人。叫自己呢?

“快過來!”喊的人急切又悲傷。

周平猶豫著走過去。靠近後嚇了一跳,怪不得遠遠看見白花花的一個人。那人沒穿衣服,裸、著上身和大腿,只有一條小小的三角褲頭蔽體。大片粉白的面板露在寒涼的雨夜裡,還沾著不少雨滴。墨黑的長髮也溼淋淋的,垂在肩上。

那人看到周平近前,欣喜的叫著,“脫!快脫!”

脫?周平愣了,脫什麼?

不等周平明白,那人冰涼的手掌已經貼上了周平的胳膊,滑過胸前去解周平的襯衫釦子。

衣衫半褪,周平才反應過來他是要脫自己的衣服。手忙腳亂地掙扎,傘掉了,包子也擠掉兩個,才保住襯衫沒被人扒去。

“吃的!”看到泥地裡的包子,那人餓狼一樣撲過去,揀起來就吃。三兩口吃掉一個,又去揀另一個。又是三兩口,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盯著周平懷裡的紙袋。

如果不給他,自己是不是要像包子那樣被他咬兩口?

周平遞過紙袋,那人一把奪過去,還衝周平呲了呲牙,應該是笑了吧,周平想。

咬著包子,那人又說,“脫!快脫!”

周平揪緊襯衫的前襟,使勁搖頭。

那人叼著半個包子,又要伸手去扯周平。周平當然不樂意,兩下較勁,都累得呼呼直喘。

“一個小孩,怎麼這麼大勁。”周平不滿。就算是小男孩,這手勁也忒大了。再說為什麼搶他衣服。男孩的動作雖然粗暴,可也感覺不到有什麼惡意。

又看看男孩,周平一拍大腿,他也是糊塗了,就算是夏天,下完雨的夜晚也涼嗖嗖的,男孩和一、絲、不、掛沒什麼區別,準是冷得夠嗆。

剛才拉扯的,襯衫釦子掉了幾顆。周平直接一扯,脫下襯衫,給男孩披在身上,好歹遮遮寒。

男孩正蹲地上生悶氣呢,抱著膝蓋,縮起瘦弱的肩膀,團成一小團。寬大的襯衫一罩,遮住他大半個身子。

暖和!男孩攏住衣袖眯起眼睛。猛地一睜眼,男孩跳起來,扯下身上的衣服跑到槐樹旁邊,把襯衫抖開,攔腰給槐樹圍上,又用襯衫的兩隻袖子繫好、扎牢,笑,“小綠,衣服,不冷了!”

怪不得他光著,男孩的衣服早圍在了槐樹幹上,花花綠綠的兩件。

該怎麼向他解釋槐樹是不會冷的,它經得起風吹雨打,也經得起寒風暴雪,在季節更迭中,它比人更堅強。

也許用不著解釋。男孩撫摸著樹幹,溫柔地笑著,時不時的同槐樹聊兩句,看上去幸福又滿足。周平覺得這樣也挺好。

“小綠說,謝謝你!”男孩衝周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