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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同為男人,聶遠征嚥了嚥唾沫,覺得自己該是毫不費力便能從那些隱晦的話語裡悟明白些什麼的,可思來想去,總難甘心。

幾天後,聶遠征早晨翻《申報》時,無意間看見這樣一條尋人啟示:

沈湛吾弟:

一別經年,甚為想念。兄來滬日久,方聽聞弟訊息,感慨之餘殷切盼望與弟面敘別情。望弟於本月十日至四川路新亞飯店,兄有要事相商。

落款是田青。

聶遠征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繼續往下瀏覽,住在容華戲院提供給戲班的院落裡的沈青明卻是將這條不長的訊息反覆唸了幾遍,然後笑出聲來:

“稱兄道弟就稱兄道弟,還非得佔著便宜當哥哥。”

他哪怕說得再響,不知此時混跡在哪裡的杜蘭兮自然也是聽不到的,不過是沈青明這幾日無人來擾,心情好極而已。

住在隔壁的小花臉孫尚興聽見人聲,推門進來催道:“沈師兄你還不快去?院子裡那幾個小的都等你都等急了。自己躲屋裡笑什麼呢?”

“想起一齣戲。”

“什麼?”

“歃血為盟神靈鑑;義字當先對地天。 不求同生求同死;禍福共當肝膽懸……”沈青明眼裡含笑,邊唱邊向平日練功的前院走去。孫尚興跟在後面,被唱得莫名其妙。

前跨院和以往的每個早晨一樣熱鬧。這方扯著長音:“我心中似刀絞肝腸痛斷,嘆我兒銅鍘下死得可憐!怪包拯全不念叔侄情面,去找那負義人報仇伸冤。”,那方伴著胡琴:“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好比淺水龍久困沙灘。”

生旦淨末丑,唱唸坐打翻,不僅是未出師的師弟,連上臺幾十年的名角都一絲不苟。

院子正中幾個正蹲馬步練拳掃腿的小男孩兒見沈青明到了,都呼啦啦圍了過來。

“沈師兄早!”

“師兄我的飛腿會反著踢了!”

“那算什麼?我會烏龍絞柱!”

“師兄我會……”

“我會……”

七嘴八舌,小少年變聲前帶點兒尖利的嗓子合在一起,很有些吵人。沈青明卻沒有絲毫不耐煩,笑著聽各個孩子說完,又看了幾個的成果展示。

孫尚興看著沈青明和那幫小子即刻又打成一片,不禁搖頭感慨這人確實魅力無限。兩年前沈青明突然加入如意班,大家是很排斥了一陣子的。只有孫尚興自己和唱旦角的程曉桐和他還熟落些。後來沈青明甫一上臺便驚豔四座,迅速成名;且在之後一貫的溫文謙和,加上手頭大方,戲班子裡的人不知道吃了沈青明多少的零食宵夜,所以現在上上下下對沈青明是心悅誠服,小一輩的更是整天沈師兄長沈師兄短。

沈青明哄完一幫小的,又和院子裡的師兄弟打了招呼,正想開始晨練,就見戲班裡的一個小師弟匆匆忙忙跑過來,附在沈青明耳邊輕聲說了兩句。沈青明皺了皺眉,收了勢,抬腿往門口走。

☆、密會謀章

孫尚興一向乖覺,見他走了,忙跟上道:“姓楊的又來找程師兄了?”

“恩。”

“要說這也不能全怪楊崢。程師兄也是……”沈青明聞言,歪頭看了他一眼,孫尚興一警,忙不再多說。

程曉桐和孫尚興都是從小和吳老闆學戲的,後來又跟著從北平到了上海。但是兩個人之間卻都沒有各自與沈青明走得親近。孫尚興性子爽直,一開始就看著沈青明順眼,後來待沈青明成角後對他有過多方照顧,他便也視沈青明如真正的兄弟。程曉桐心機就深些,平時眼高於頂的人,見到沈青明後算盤一撥,從一開始就對他極好的。

話說回來,權勢之人往往有色心於戲子,乾旦尤甚。孫尚興一向都看不上程曉桐對那些挑逗的人態度曖昧,遠不如沈青明向來的當斷即斷,既乾淨又顯得利落,如今這個楊崢纏上甩不掉了,他心裡其實還是有點兒幸災樂禍。不過沈青明對戲班裡的人從來都很是維護,這個楊崢家裡開著商行,吳老闆怕得罪人不敢露面,都是沈青明將他推拒出去。

“曉桐,我們去光明照相館照戲裝照吧?你的扮相絕對比誠德班的好看。我看你的身上的這身衣服顏色也不是很新了,我認識衡山路上的一個裁縫……”那人說著,手就往身上摸去。

“就不麻煩楊先生了,”沈青明咳嗽一聲,伸手將楊崢的手擋開,“我們準備準備,今晚還要上臺呢。歡迎楊先生到時再來。”

他一開口,楊崢青白的一張臉上便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