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都很年輕,剛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他,帶著滿腔的熱血加入到革命的隊伍中去了。很有幹勁,受上面賞識的他,意氣風發的他,幹事情果斷但也得罪了不少人的他,一一回到了夢境裡,注視著現下的自己。
廖仲愷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忘了那個早晨,那個讓他的夢想支離破碎的早晨。是因為自己太鋒芒畢露了吧,被人莫名其妙的汙衊,那種滋味他廖仲愷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塊本宣揚著民主的土地,卻連內部的公平都無法實現。廖仲愷喝了一夜的酒,醉的一塌糊塗的他,看著身邊所謂的朋友、同僚一個個的離他遠去,就連最後的那點激昂鬥志也都不再有了。
再多喝點酒吧,等把神經整個兒地麻痺掉了,也就不會再覺得痛了吧。
“仲愷,我們去昆明吧,離開這裡,在昆明我們同樣可以打造一翻屬於自己的天地!”那個聲音糯糯的伴著夜風,溫柔但很堅定。他靠在一雙並不健壯的臂彎裡,即使胃裡噁心的想吐,但全身卻一個勁兒都感覺暖暖的。
那是同樣的一雙依舊單薄的臂彎,就像現在這樣,不知從哪裡積蓄起的力量有力地支撐著他,但時間的長河一旦跨過,有些東西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變了味道。廖仲愷努力的回想著,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股暖暖的感覺消失了。到底是誰在變全身都是冰冷的,那雙膀臂就像救命的稻草一樣,廖仲愷別無選擇,只能死死的抓住,恨不能囚進只屬於自己的牢籠裡。
這輩子都不要分開好嗎
一大早上,廖仲愷照慣例出門上班,丁阿達從沈青明的手裡接過油布包裹的小東西,按著他的吩咐往後園走去。上海但凡是大戶人家,後院都有一個蘆葦編的大簍子,平日裡的垃圾什麼的都放在那裡。每天早上,都會有個拉著破木板車的人過來,統一收拾清理垃圾。
把那捲油布包裹壓在簍子下面,順手把從廚房帶出來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扔進簍子,丁阿達轉身躲在了院牆的陰影裡。一直等到那拉著板車、來收垃圾的人出現在弄堂口,看著他從簍子下面取出東西,並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裡,丁阿達才放心的轉身回去。拾垃圾的人頭頂著個斗笠,邊沿壓得很低,只能看得見半張臉孔。那身破爛骯髒、分不出什麼顏色的短褂衫,卻怎麼看怎麼也覺著有些格格不入。平靜的早上,天時依舊灰濛濛的不見太陽,空氣中還微微浮著一股寒氣,拉板車的人的身影便就這樣慢慢隱入了清晨的霧色裡。
最近廖仲愷只覺得右眼跳得厲害,他本來不相信什麼鬼神的東西的,可這幾天莫名其妙發生的一些事故卻總讓他心驚膽戰。就像今天這樣,人剛從南京路上的一家洋人店裡出來,就差點被一輛飛馳而過的馬車撞飛。幸好旁邊的李敏成眼明手快,拉了他一把,否則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除此之外,他還隱隱有一種被人監視了的感覺。廖仲愷心裡明白,有不少人都是想要他的命的,可近段時間那種身處危險的感覺尤為頻繁。
廖仲愷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性,把心裡的困惑和弟弟廖語冰說了。廖語冰一邊囑咐他哥要多加小心,少出門閒晃,常去的地方多多換著路子走,一邊用頗有深意的眼光盯著坐在壁爐旁、若無其事地教著丁阿達認字的沈青明。
4月17日是沈青明的生日,廖仲愷說要出去好好的樂一樂,和沈青明進了家法國人的餐廳默不作聲地吃了一頓豪華卻如嚼蠟般的午餐。吃完後,廖仲愷又興質高漲的說要去逛逛街。
南京路是大上海的繁華區,商鋪林立,車水馬龍,有著濃郁海派韻味的劇院、咖啡館、珠寶行,各色人種穿梭其間,一派繁榮熱鬧。人力黃包車、電車來來往往,私家自備汽車橫衝直撞,冷不丁兒的傳來有人被扒手偷襲,發覺後的拉扯叫罵聲,熙熙攘攘的一片景象,不愧為洋人眼裡冒險家的樂園。
廖仲愷先拉了沈青明進了一家鋪面為“王開”的照相館,為他作生日留念,拍了些照片。平日裡總是坐不住的廖仲愷今天居然規規矩矩的坐定,老老實實的同著沈青明一起拍了合照。
照完還覺著餘興未了,廖仲愷又叫著沈青明繼續順著這條十里長街逛了下去。沈青明雖然看起來十分的心不在焉,但還是耐心的陪著他,聽他絮絮叨叨。
☆、情深緣淺
街尾是一家洋人開的精品店,裡面賣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精巧玩意兒。沈青明原來並沒有進去過,只是看著門面裝潢地十分講究,知道廖仲愷這是又要亂花錢了,便由著性子衝他白了一眼。廖仲愷卻也不惱,詭秘的一笑,扯著人就進了店,用中英參半,說得亂七八糟,簡直是不明何物的語言和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