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訂了第二日的聚會。時間還不晚,倆人下午又睡太久,於是百無聊賴之際,程友便說不如去看電影吧。
賀歲片檔期大部分都是些喜劇片,倆人也沒有太挑,找了時間合適的便買了飲料進了場,影廳裡的暖氣開得足,程友便摘掉圍巾,又脫了外套搭在膝蓋上,暗色的毛衣露出脖頸,十分好看。連歌伸手過去,將他的手握住藏在外套底下,集中精神跟著銀幕上的演員一起笑。結束時被程友用力捏了下手心而後放開,倆人前後走了出去。
從影院到停車場有一段距離,二人跟隨著散場的人潮不急不緩地走著,時不時靠近輕聲交談幾句。前面一對小情侶依偎著模仿剛剛電影裡男女主角的喜劇臺詞,連歌聽見也笑,轉頭看向程友,頓時覺得彼此臉上的笑容都是如此合乎自己心意。
此情此景似乎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催化劑,在那樣纏綿繾綣到讓人脹痛的氣氛中,親吻怎麼也不嫌膩,擁抱著怎麼也覺得不夠緊,直到第二日清晨醒來時,程友看到似乎睡得不夠安穩而微皺著眉尖的連歌時,竟然矯情地去親吻他的唇角,而後溫柔凝視。
連歌睡得淺,感應到窗外透出的亮光時便也醒了,抬眼看到程友的視線時似乎被蠱惑,眯著眼湊過去交換了一個親吻,而後靠在他身上,努力將自己不爽的起床氣散去。
這麼賴在床上沒多久時間已差不多過了中午,正商量著叫外賣的時候郭力維正好打來電話說馬上到,便毫不客氣地叫他打包了指名飯店的飯菜帶了過來。郭力維來得倒快,倆人剛好洗漱完畢便已經聽到了門鈴響,這次來的倒是隻有他一個人,少了那個聒噪的表妹夏琳琳,三個男人的世界顯得過於沉默了。
郭力維一心攛掇著他們出去玩兒,說悶在家裡忒沒勁了,出去唱歌也好打球也好喝酒也好,總比我們仨大眼瞪小眼強。程友看了眼連歌,說我現在就覺得悶在家裡可有勁兒怎麼著吧,再說了大下午的喝什麼酒,唱歌的話就你那一去五十首劉德華五十首譚校長的水準,我早膩了好嗎。
郭力維弱弱地說,那還可以打檯球啊。
程友搖頭,你這不是找虐嘛。
連歌自然是見識過郭力維的水準,一個沒忍住便笑了出來。郭力維淚奔了,我走行了吧,省得在這裡招人煩。
程友淡定起身開門:好走不送。
日子便這般平淡如水地過去。連歌向來隨遇而安的性格,沒有花太多時間便適應了與程友以情侶的方式相處,卻也並沒有比以往多出多少激情。也許他本身並非是一個有太多情緒起伏的人,對程友的喜歡,倘若認真算起來,怕是從初見那時便已經在心裡種下,而後萌芽直至茁壯,經歷了那麼久,卻怎麼也激不起風雨了。
平淡之中的程友有時候會想之前幾年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以不快不慢的頻率換著男友,習慣於從床上開始一段感情或者說是征服一個男人,而後膩了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明明與連歌才認識不到一年,卻總覺得之前那些日子已經離自己遠去了好久,到了自己居然會懷念的程度。程友這時候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意識裡不承認自己老卻在情緒上已經有了變老的跡象。這時他想到比自己小七歲的連歌,從認識他開始便一副淡定的模樣,明明長著那麼一張年輕的臉卻從來沒有激動的時候,上班不愉快了悶在書房裡寫上半小時字,出來便好像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過。
還想看他別的表情。憤怒的,委屈的,開心的,悲傷的,都可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淡然地接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程友想我畢竟是玩過的人,久而久之那些在這段時間的修身養性中被壓下去的惡劣因子,難免會不甘寂寞地跳出來,他這麼安慰自己。
越想越覺得不甘。自己最有行情的時候就這麼花在上趕著追人上去了,追到了之後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去改變他,變成了自己去適應著他的生活。程友那時不懂這樣的生活才是自己幸福的定義,只是窮折騰著越發懷念過去的紙醉金迷。
那段時間程友開始減少與連歌的聯絡。倆人一直沒有搬到一起住,對於程友的不出現,連歌似乎毫不知情,還是一如以往他不主動聯絡便也不會想起來去找他,卻不知動機是自己對程友的態度轉變有所察覺,還是骨子裡對於情感的那份不自信。
久而久之這便成了惡性迴圈,倆人相處的時間更加少,連歌最近練書法更勤奮了,而程友也開始慢慢接受圈子裡朋友的邀約一起喝點酒了。夏琳琳忙著戀愛,郭力維忙著結婚,一瞬間好像每個人的生活那麼容易便可以獨立開來,而後沉入另一種不知道未來的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