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險被強
季惺被嚇得一抖,“誰!”
那個人從陰影裡一步一步邁出來,走到路燈光線的範圍之內,圓寸粗眉,肩寬高壯,侯占強。
“你……你又要幹什麼!”季惺有點緊張。四下無人的,這個人又對他有那種心思,不管怎麼,都讓人心慌慌吧?他擺出了一個防備的姿勢,抓著書包帶,隨時準備跑掉。
侯占強看他這樣,走了幾步就停下來了,路燈在他的頭頂上打出一片金黃色的光,但他的眉眼依舊一團黑暗,看不清楚情緒。
兩個人以這種情況對視了半天,季惺不禁要發火了,“侯占強,我真搞不懂你,這樣到底是為什麼?我不管你怎麼想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實在沒興趣知道你的想法!”
“季惺,”侯占強的聲音很低,“我今天真沒想到會遇見你。”實際上,他已經在季惺家樓下這個片區轉了很多天了,每天晚上都會傻乎乎地跑到季惺樓下去看他窗子的燈光。偶爾季惺去拉窗簾,燈光把他的影子印在窗邊時,侯占強都會呼吸一窒。胸口有種又痛苦又甜蜜的感受,讓他忍不住用手去捂著胸膛。
侯占強並不是一個懂得風花雪月的人,他父母是車間裡的工人,不像季惺家爸媽是幹部,他們養孩子養得狂放,打小這侯胖子就是個粗神經,仗著自己個子高長得壯,一切都是拳頭說話。沒有玩具——搶別人的;沒有零食——搶別人的;沒有錢——還是搶別人的。他搶成習慣了,欺負別人也成了一種習慣。
可惜世界上就是有一種東西,是無論如何也搶不來的,那就是感情。
侯占強之所以對季惺印象那麼深刻,源於小學的一次頒獎活動。那是四年級的時候,季惺獲得了“硬筆書法比賽一等獎”,娟秀的鋼筆字還被貼在了年紀走廊的宣傳欄櫥窗裡。就連侯占強偶爾經過時瞟一眼,都覺得這個字確實好漂亮寫得真好,和老師的差不多了!他特意記住了寫這個字的人名字叫做“季星(忽略了豎心旁)”。後來那天週一,第二節課後做完早操,學校就在操場上組織了一次頒獎典禮,給一二三等獎發了獎品,讓他們逐一上臺去領獎。侯占強在後面的人堆裡,看見了升旗臺(暫時充做獎臺)上站著的季惺。
雪白的小襯衣,鮮豔的紅領巾,天藍的布褲子,墨黑的小皮鞋。那個男孩子的膚色像美玉一樣白嫩,眼睛大大的和玩具店的洋娃娃一樣,鼻子高而挺,鼻尖卻很秀氣的翹起,嘴唇紅紅小小,烏黑的頭髮柔軟地覆在額頭上,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真是太與眾不同了,和侯占強他們班那些流鼻涕的缺牙巴大不相同。——剛想到這裡,就看見領獎臺上的季惺笑了,也缺了一顆尖牙,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漂亮呢?
不知怎麼,從那時起,侯占強就開始惦念著季惺,一直到小學畢業的暑假,他才真正認識了季惺。上初中之後,烏煙瘴氣的十班讓侯占強徹底曉得了許多男女之間的事,而且有一次跟著一些小混混去吹牛打屁抽菸的時候,更是聽到他們聊起男人之間也能做那種事,他才曉得原來男人也可以喜歡男人!他立馬就想到了季惺。那堆小混混裡有一個老大,是從監獄裡放出來的,他唾沫橫飛地聊起了男號裡發生的那些骯髒事情,比如雞…奸、操…屁…股、互…擼……侯占強暈了,當即褲襠裡就鼓了起來,想象著季惺的臉蛋,人生第一次射了。
從那以後他就明白自己也是那種人,喜歡男人的人,他喜歡男孩兒叫做季惺。十歲開始就懵懵懂懂的喜歡,到如今六年過去,侯占強再也無法忍耐自己的相思。可惜,他喜歡的人不喜歡他。
“季惺,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侯占強懇求著,“我只想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季惺想罵過去,說自己沒興趣聽!可是心軟的他,沒有說出口。畢竟侯占強今天晚上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悲哀。他的拳頭捏了又捏,終於還是忍下了心頭的無名怒火,啞聲道:“……你說!”
侯占強頓時復活了,背也挺直了一些。
季惺又防備地後退了一步。
侯占強見狀,苦笑了一番,又退後幾步,確定季惺可以聽見自己聲音,便開口了。他念了幾遍日思夜想的男孩兒的名字,像在獻祭一樣,“季惺……季惺……我喜歡你……”
季惺的額頭上冒起了三根粗黑的線條,“……你就說這個?”
“我從小就喜歡你。”侯占強從來沒試過以這種敘舊和娓娓道來的方式,把自己的情感表達出來,“我經常在你們班的窗子外面偷看你,我經常躲在你們家樓下等你放學回來看你上樓,我經常尾隨你去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