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我也不吃。”唐奈的倔脾氣上來了,他把餅乾推開,也開始學顧陵閉目養神。
唐奈一直都是這樣,性子溫吞,但是很堅韌,認準了某樣東西就不會輕言放棄,他不是會混吃等死的人,就比如他在妖界的處境,即使家族再落寞,即使再遭其他妖怪鄙夷,他也不會消極地認命。
溫和但有原則,弱小卻不服輸,活得低調,懂得知足,如果可能,還想有一些進步,不求超越別人,只要比每次比自己進步一些,那就夠了。
顧陵似乎有些意外,他重新轉過臉來,在微微搖曳的橙色火光下望著唐奈,四目交對,互不相讓,最終還是顧陵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拆開餅乾的包裝,自己拿了一小塊,把其他的又推給了唐奈:
“……這樣可以了吧?”
唐奈見顧陵竟然妥協了,愣了愣,才點了點頭,接了過來。
壓縮餅乾相當澀口,唐奈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吞泥土渣子,好不容易草草將肚子給填飽了,喉嚨也已幹得受不了。
顧陵把水遞給他,起身去棺邊看了情況,回來朝唐奈搖了搖頭,說:“今晚得住這裡了。”
兩人用包裡的帆布臨時鋪了張床,顧陵在不遠處點了根用以照明的蠟燭,光線微弱,映在牆上是淡淡的雅黃色。
唐奈在顧陵身邊躺下,顧陵背對著他,手肘枕在頭下,那支珍珠色的權杖就放在他身邊,散發著細膩柔和的白光。
沒有洋蔥和錢包兩個人在旁邊插科打諢,唐奈發現自己實在沒什麼可以和顧陵交流的話題,苦思冥想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夫,那些嬰兒怎麼會被封在陶片後面的?……還有,整條道上都是死嬰,為什麼獨獨天頂這裡封了一具成人棺?”
也許是談話的內容並不涉及個人,顧陵竟沒有用“說來話長”“跟你沒關係”“你不能理解”“我不想拖你下水”這些常用句子來推卻,他側轉過身來,看著唐奈,淡淡道:“因為在這個祭壇裡,凡事都會講究一個連環報應,也就是遵循一個‘祭’字。”
“遵循‘祭’字?”
顧陵點了點頭:“比如那些嬰兒屍體,祭祀的就是天神。這具女人的屍體,便是祭祀這些嬰兒用的。獅窟入口,最乏靈氣的便是天頂這塊,當時的祭司為了不讓天頂的晦氣汙濁入口風水,便選中了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將她作為犧牲品,葬在最骯髒的地方,讓她吸附陰晦之氣。”
“那個成人棺材裡是一具孕婦屍體?!”唐奈又驚愕又噁心。
“不錯。因為她所在的風水穴極為惡劣,所以她的屍身已經完全腐爛得不成樣子,旁邊的陪葬品也很難儲存完好。”顧陵繼續解釋道,“不過,因為她的獻祭,下面那些作為祭品的嬰兒都得到了保護,靈氣浸漬之下,那些孩子發生了屍變,歷經千年,非但不腐爛,反而蛻為溼屍,成為獅窟的守護者。”
“可是那個被當作犧牲品的女人是自願的嗎?”
“沒人會在乎一個普通女人的意願。”顧陵淡淡道,“在神權面前,人性又算什麼?你看看那些死嬰,它們全部都是被自己的父母活獻作祭品的,他們的父母可以輕易害死自己的孩子,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龜茲的一個遠古傳說。”
“什麼傳說?”
顧陵閉了閉眼睛:“獻活祭者,可長生不老,千年死後,亦可飛身成仙。”
“就為了這個?!”唐奈瞪大了眼睛,“這一聽就是謊言,哪有這麼不靠譜的?飛身成仙怎麼可能如此容易?更何況這是泯滅人性的事情,神界會收留親手害死自己孩子的惡人嗎?”
顧陵深深望了唐奈一眼,那眼神驟然變得複雜,他似乎是有很多話想要對唐奈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忍出口,最後只是嘆了口氣,把目光轉向墓室的天頂,輕聲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又怎麼知道神仙不會收留那些惡人,不會對不起那些無辜的人?”
“……姐夫?”察覺到顧陵的不對勁,唐奈微挑起眉,帶著詢問的表情凝視著他。
顧陵回過神來,自知失言,搖了搖頭:“沒什麼,隨便說說而已。”
唐奈望著他,望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撓了撓頭髮,說道:“姐夫,其實吧,我覺得你這人挺奇怪的,明明不是個硬心腸的人,卻總把別人拒之千里,你看我都追著你後面跑了好久,你才肯跟我說那麼一兩句話,有時候我真不明白,我姐姐到底是怎樣做才把你這樣一個移動大冰塊拴在了身邊……”
顧陵沒說話。
唐奈也不指望他能說什麼,一個人絮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