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捧著她的手沉默自責,他母親就笑著踮腳去吻他的嘴角。
他父親釀酒,最擅長女兒紅和竹葉青。他父親一心想要個小公主,在女兒出生的那天釀一罈女兒紅,深埋到地下,待女兒出嫁的那天挖出來宴請賓客,天不遂人願,他母親千辛萬苦誕下的卻是男孩兒,他母親是有些失望的,對他父親說:“我們可以再要一個孩子。”他父親捨不得她再受苦,淡然一笑安慰她:“女兒紅也可以給兒子釀,兒子也是要娶媳婦兒的啊。”
林致家老屋的院子裡有一棵梅樹,就在他出生的那個冬夜,他父親冒著雪,挖開樹下堅實的凍土,把新釀的女兒紅搬進去。
那時梅花開得紅豔似血,雪裡帶著冷香,他父親抬頭,一瓣紅梅剛巧飄落,輕輕地落至那壇新酒的泥封上,他父親笑了,回頭對屋裡隔著窗子看著他的妻子說:“阿瓔,我們的孩子受到梅樹的眷顧呢。它會保佑他健康平安!”
後來來打散酒的人越來越少,人們喝酒越來越注重它的品牌和價位,林致的父親開始去工地上打一些零工,有天趕上五糧液週年慶,當街辦了個大酒會,他父親不貪杯,但十分愛酒,酒量也大,順著酒香就去了,端起杯子一咂就知道是哪年的。
酒會上賽酒,他父親還沒盡興,對手們就一個一個趴桌子下了。當天就簽了五糧液的合同,做了顧問。
日子一天天好起來,林致按部就班上著當地的學校,他父母對他沒有大期望,只要他平安快樂,他一直自認是班上最幸福的人,直到他高三那年,他學習緊張,他父母沒有帶他兩人去瑞士阿爾卑斯山旅遊,突發雪崩,埋骨異鄉。
林致很久很久都不能相信這個事實。恍恍惚惚考上了個末流三本,賣了房子帶上父母的保險賠償,去上大學。
臨走那天,秋陽平煦和暖,他拎著行囊,站在大門口回頭望,梅樹漆黑乾裂的枝幹遙遙的與他沉默對望,他們一家人一起生活的往事在他腦海中閃過,最終他眼前空無一物。他一瞬間明白,從此以後他再無依靠,這世間這樣寬廣卻再無一個給他停靠的港灣,這人生往後幾十年……他真的就是一個人了。
只有梅樹深埋著一個期望,默默地看著他走。
下雪了,林致想起他的梅樹,從醫院出來就回老家了。
林致隔兩天就要回去看看老房子,房子早已易主,但物件還是老物件,梅樹也活著。
他家的老房子在市區邊緣,前兩年才劃入市區。跟庭水灣那邊是兩個極端,他老家這邊都是外地住房戶,窮的叮噹響,入耳都是異地方言,人的面目也陌生的很。林致坐了兩小時的公交,才到了村子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