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想如果阿開在這,肯定盛怒,衝自己破口大罵。
話說,阿開去哪了?
在監獄時,宗誠無論去那,阿開總跟在不遠處,堅定得像道影子。宗誠這次來青竹住,竟沒帶阿開,想想,還真是奇怪。
如同白晝之下,一個人踽踽獨行,不見任何影子。
謝初打住自己跑遠的思緒。多想無益,他暗道,探究之心太過危險。
宗誠不是能夠去探究的物件。
遠離,再遠離,才是正確選擇。
第6章 蜚短
謝初走進臥房。
宗誠已經躺下,床頭小燈卻還亮著,一點微弱的光,也不知為謝初所留,還是為他自己所留。
謝初說:“誠哥,還沒睡吧?”
宗誠沒說話,謝初只當宗誠還醒著,自顧自說:“你幫我安排這份工作,一直都沒跟你說謝謝,你大概覺得小事一樁,從沒提過,但對我……對現在的我來說,這份工作足夠好了。”
“為什麼說這些?”宗誠問,語氣有些疲倦。
“恩,”謝初一怔,說,“想說聲謝謝。”
“然後呢。”
謝初頓住。
從宗誠的語氣裡,謝初聽出一種瞭然。
謝初突然說不下去。
自己知道自己的貪心是一回事,被別人知道自己的貪心,卻並不那麼好受。
宗誠多次幫忙,對自己已經相當不錯,可自己滿腦子的想法,都是如何維持生活的平衡,不讓清靜安寧被再次打破。
“說吧,謝初。”
宗誠說,語氣是寬容的,甚至可以說縱容。
剎那間,謝初湧起一股傾訴的衝動,他想告訴宗誠,他的境遇,他的情感,還有他身體裡,無法擺脫又無法藏匿的另一個自我。
他幾步衝到床邊,跪下來,急急地問:“我說的話,你會聽嗎?”
宗誠睜開眼睛,慢慢地,看向謝初。
謝初向來低眉順目,監獄裡是,重新見面也是。但此時,謝初直視宗誠的眼睛,黑漆漆的眼睛裡,跳躍火焰般的光澤。
宗誠手肘支床,撐住頭,面朝謝初躺著。在微弱的光芒裡,這個姿勢顯得溫柔而包容。
“宗誠,我——”
猛地,謝初剎住聲音。
他突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麼。
一不小心,就沉迷在了宗誠的穩定與強大里。
接下來呢?
接下來,也許會步上那個男孩的後塵。
明明知道宗誠的可怕可畏,明明再三告誡自己並保持距離,怎麼還會掉進去?
一陣涼意攀上謝初後脊。
謝初收回視線,捻滅聲息,驟然之間的轉變,悉數收於宗誠眼底。
“對不起,誠哥,”謝初低頭說,“我太失禮。”
宗誠靜靜地盯著謝初。
謝初退到房門邊。
床頭燈微弱的光照不到房門,謝初身影在黑暗裡模糊。
宗誠真的有些累了,仍然維持側躺的姿勢,說:“你出去吧,明天不必再來。”
消失七天後,謝初又回來了。
依舊當著被人呼來喚去的服務生,跑上跑下,忙前忙後,碰到壞脾氣的客人,沒做錯事卻被罵得狗血淋頭,碰到好脾氣的客人,做錯了事仍能收到大把小費。
工作如常,生活如常,張領班也沒再找過他。
只是別的同事對他,總和以前有些不同。包括沈東,很多次看他的表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模樣。
謝初真想對阿東說:“哥們,別憋著,拉了吧。”
一天上班,謝初被一個女客人纏住,被迫和她拉扯半天家常。謝初把女客人送上車,女客人塞了個金鐲子在謝初手裡,謝初正要拒絕,車子已經揚長而去。
沈東正好也在送客,看見這幕,又露出便秘的表情。見謝初回望過來,忙掩飾地說:“咳咳,去不去廁所?”
謝初啞然。
兩人走進洗手間,謝初開啟水龍頭洗手。嘩嘩水流聲裡,聽到兩個人隔著廁所對話。
“你剛才看到沒,那富婆塞了謝初一個金鐲子,純金的啊,得值多少錢!”趙旭的聲音。
“我看到了,”另一人說,“我還看到那富婆死死抓著謝初的手,嘿,好像還在謝初屁股上摸了把。”
“是謝初主動讓富婆摸的吧,摸出個金鐲子,怎麼著都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