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此處時,看著那似乎無邊無際的花海,他的確是驚豔了一陣的,卻不知為何便突然陷入了沈睡。醒來之後,便成了如今的模樣。還真是……令人……
蘇情輕笑了一聲,低下頭吻了吻仍勾住他衣衫下襬不肯撒手的那株曼珠沙華。剛才還憨憨撒嬌的花兒立馬鬆開了花枝,花瓣也垂得低低的,顏色卻更加鮮豔了,紅得就像要滴出血了一般。而其他花兒卻不依不饒地鬧騰得更厲害了,若是能化身成人的話,估計就得躺地上撒潑打滾了。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安靜些。”
蘇情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從他於花海間醒來後,沈寂的花海也從沈睡中甦醒了一般,熙熙攘攘的倒是讓這個寂靜的空間顯得不再那麼死寂。而他竟也奇異的可以感覺到她們的思想和情緒,和她們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那模樣就如同他親密的孩子一般。
異界一日,早已不知凡間已過了多少年。滄海桑田,白雲蒼狗,只怕亦不過如此。
終日與花為伍,蘇情也不覺得無趣,反而覺得心境越發平和,寧靜。過去種種皆已隨他的身死而煙消雲散,所謂愛恨,只不過一場執著,一場如夢的幻境。一場痴纏,無論對方悔否,都也已經結束,即使再想起,亦不過徒留一聲長嘆而已。
冥界是沒有風的,有時,靜謐得彷彿整個天地間只有他一人。
偶爾,忘川河上會駛過一艘小舟,引渡者撐著長篙將一船蒼白的亡魂引向輪迴臺,臉上帶著千百年不變的空洞。而這裡只不過是無人問津的曼珠沙華花海。因為,若是入了花海,便會被困其中,無論如何也再走不出來,直至被層層掩蓋魂飛魄散。除了異類似的他,無人敢踏入這令人膽寒的禁地,也除了,那深不可測的冥王──嚴絡。
今日,花兒們似乎都在沈睡,許是因為昨日太鬧騰了些,以至於精力都消耗一空了。
在這裡,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的,彷彿千萬年來,它便是這個樣子,從未改變過。閒來無事,蘇情便在花海深處的空地之上下棋。自己與自己對弈,亦頗能打發時間。這花海腹地既無人能來,也不知怎的,竟有完好的桌椅與茅屋,許是之前冥王自己度假時留下的?蘇情搖了搖頭,既然有得享受便也懶得再去想。
“你倒是過得頗有情趣。”
不帶一絲情感波動的聲音由遠及近,彈指間,便已佇立在眼前,衣衫拂動間似有一縷暗香掠過。
“多謝冥王繆贊。”
蘇情回眸,眉眼帶笑,似有萬般風情。
嚴絡也不在意蘇情未起身相迎的不敬態度,撩開下衫坐下,舉手投足間滿是一界之王的風範和霸氣,尊貴而凌然。
“今日,冥王殿下怎麼有閒情逸致來我這兒逛逛?”
捻起一子落下,蘇情不動聲色地挑眉,帶著一絲戲謔。他對這個最高掌控者可沒有什麼畏懼感。
“你這是下的什麼棋?”
未搭理蘇情似是挑釁的話語,看著棋盤上毫無章法擺放的黑白棋子,嚴絡提起了一絲興趣。
“五子棋。怎麼,冥王殿下沒有見過?”
蘇情雙目微眯。他就是想奚落他,看了他裝作那副嚴謹無私的樣子就不舒服。
嚴絡頭也未抬,似是對他的挑釁不屑一顧。執起一子黑子落下,姿態優雅卻氣勢凌人,竟是要與蘇情一決高下。
蘇情嗤笑一聲,執起白子與他分庭抗禮。他才不信他區區一初學者能贏得過自己。
隨著時間流逝,棋盤上的棋子越落越多,局勢也越發錯綜複雜,兩人下子的速度則是越發地緩慢,往往甚久才落下一子。氣氛安靜而緊張,只聞落子時清脆的磕碰聲。
嘩啦!
棋盤被掀開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裡顯得十分突兀。
“不玩了,不玩了!”蘇情惱怒地瞪著嚴絡。
嚴絡臉上平靜無波的表情明顯是激怒了蘇情,他欺身向前,頓時兩人鼻尖之間的距離幾可忽略,彼此的氣息也清晰可聞。望向對方毫無波瀾的眼底,蘇情咬牙切齒,道“嚴絡,你是裝作不懂的吧!”
嚴絡幾不可聞地挑了挑眉,伸出手撫了撫炸毛中的某人綢緞般的髮絲,那場景像是在,順毛???
最後,尊貴的冥王殿下瀟灑的甩了甩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飄然離去,留下鬥不過對方的蘇情獨自在原地氣惱加惱恨。
混蛋!就知道他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蛋!
氣憤過後,自知鬥不過人家的蘇情憤憤的扔下雜亂的棋盤不管,朝忘川河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