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言愣愣地看著他,似乎一時之間腦子沒轉過彎來。
“今晚的意外叫做‘自作自受’。”不待對方回應,溫小和又貼心周到地補充,“所以法律上不會有人要你負責,道義上也不需要你的內疚,完全不需要,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為別人的失誤負責。——你現在最想聽的就是這個,對嗎?這樣說夠不夠?”
是不是太薄情呢?
溫小和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好像狗血肥皂劇情節的事。
在他的印象裡,換做是另一個人,今晚在醫院裡守夜是必須的,並且聽到他這種對傷者沒有一點同情心的安慰會更痛苦,甚至反過來遷怒指責他……激動之下動起手來也不是沒可能。
哪裡會像姚言,居然真的聽進去。
能聽進去的前提是對方自己就是這麼認為,並渴望獲得別人的認同。
這種渴望,溫小和認為姚言表現得足夠明顯。
或者說,僅僅是因為眼前這位愛別人的能力至今還停留在令人傷感的水準?
真是新鮮的劇本。
不過,無論對不對,這次他都很樂意滿足對方的需求,因為某些人的痛苦毋庸置疑地可以成就他的輕鬆愉快。
姚言皺皺眉:“當然,難不成是我的錯?這種人……他難道不知道地球不是圍著他轉的,他——”
“停。”溫小和打斷他,“你難道不知道月亮也不是圍著你轉的?五十步先生。”
“我不是!”
見眼前的人終於又如同籠中孔雀似的敏感地豎起羽毛,溫小和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胡攪蠻纏的明顯前兆。
“好吧,”他爽快讓步,“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再說下去今天難得的一點好心情就沒了,我可不想頭疼。——那麼晚安了。”
然而袖子卻被拽得更緊。
“你想聽的都聽到了,還有什麼不滿意?是我說得不夠多?還是你想禮尚往來說些你不開心的事讓我更開心?”
這次話音一落,拽住袖子的手立刻鬆開了,但姚言的目光卻依然釘在溫小和身上。
“……我敢說,你敢聽麼?”他抿抿唇,挑釁似的問。
“哦,你確定你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沒什麼不敢說的。”
“那我還真是沒什麼不敢聽的。只是,”溫小和對姚言笑一笑,“敢不敢和想不想,是兩回事。”
在對方的臉色變得和醫院路燈一樣慘白泛青的時候,他忽然心念一轉,“——不過,想不想和聽不聽也是兩回事。你一定要我聽,今、天、我會勉為其難聽一聽,那麼,現在你還想不想說呢?不想說不要勉強。”
姚言本來已經氣哼哼地準備轉身,聽到這裡,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才是,不想聽就別勉強!”
“我並沒有勉強。”
姚言的故事和謝嶢說的大致上差不多,當然也有很多微妙的差別。
在他的故事裡,有一個因為真愛而誕生,被父母寄予厚望,卻無法在戶籍上被承認的悲慘的孩子;有一個明明被深愛著,付出一切,默默忍耐,卻只能被叫做第三者的女人。
所幸後來真愛戰勝了一切,養在外面的女人最終獲得了合法身份,代價就是接收前任合法妻子離婚後扔下的不足月的嬰兒。
這兩個在不公平環境下誕生的孩子,只差兩歲。
對於這件事,溫小和記得謝嶢的說法更粗俗乾脆一些:“那個女人,我學說話時就叫她‘媽’。可天知道我真正的媽生了我就被我爸甩了,最後不知道她在哪裡逍遙,也不帶上我。不過,按照謝崢的個性,他一定從來都不覺得他自己是私生子轉正的吧,沒準還覺得我才是。”
溫小和暗自輕嘆。
這就是他堅持把話題扯到姚言與謝嶢過去的事情上,並突然覺得自己再聽姚言說一次應該也不錯的原因。
畢竟都是他熟識的人……可是有時候他又像從未認識過他們一樣,這讓他很在意。
故事繼續,先出生的那個被寄予厚望的孩子,父親斟酌再三,取名為“崢”,小兩歲的那個跟風從山,叫做“嶢”。
雖然哥哥順理成章地得到父母的疼愛,卻經常被母親當著父親或是外人的面,被迫讓著所謂的弟弟,哪怕他比弟弟更勤奮更出色。
比如鋼琴,弟弟笨手笨腳根本沒有天分,更聰明的哥哥卻只能看著母親對父親提議給弟弟請鋼琴老師,還是父親覺得不公平才讓兩個孩子一起學……最後,也只有哥哥沒讓父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