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海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朝暉已經睡著,李吉春也就少了一層顧忌,更何況這段時間他心中一直充滿了無數的困惑疑問和彷徨,這些困惑找不到人傾訴商量,現在沈國棟既已挑明,那他也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便把前因後果慢慢同他說了,沈國棟聽完沉吟一會,便說了剛開始的那句話。
‘你做得對。’這顯然是對他選擇的一種肯定,可李吉春聽在耳中,卻一點也不覺得安慰。
他仍然有些迷惘,不相信自己是否作出了正確的決定,怔怔反問道:”……是嗎?“
李吉春沒有辦法想象徐海卿回到家看到他們走了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失望嗎,憤怒嗎,難過嗎,會來逮他嗎?一想到徐海卿踏進家門時受到的衝擊他就覺得很抱歉很難受,而這種難受,比他當年失去自己的妻子來得更甚。
”當然是。不離開,難道拿朝暉來作賭注?“
李吉春慢慢地點點頭。
他也知道也許應該相信徐海卿,相信他有解決這事件的能力。可是這種也許實在是帶了太大的不確定性,他冒不起這個險。
”再說,就算徐老闆擺平了他家裡人……你覺得你們兩個就真能一直好下去?“
當然不。這就是李吉春所害怕的。
命運是最不可測的東西,誰知道走上那一條歧路日後會有什麼樣的際遇?
說不定徐海卿有一天會厭倦了他,而對他來說,想要回頭恐怕已為時太晚。所以不如就這樣吧,趁著徐大少當壞人就這麼分開,彼此還能留下個無奈的念想……可是為什麼他還是這麼難受呢……
也許是因為李吉春同他的際遇太相似,都是生活在底層的人卻因緣際會與本不該產生交集的男人發生一段解也解不開的關係,所以沈國棟難免有點代入感,低了低頭輕輕地道:”有錢人,有什麼長性。現在說喜歡,可哪天要是不喜歡了、煩了,什麼決絕的事都做得出,巴不得下一刻就甩掉你……“
不是,李吉春在心裡下意識地反駁:徐海卿不是這樣無情的人。他想這樣辯駁,可一抬眼就發現沈國棟根本沒有看他,只是眼神有些少見的脆弱,剛才那一番話也不知是說給他李吉春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看到他這個樣子李吉春瞬間就明白了,這恐怕是沈國棟內心的恐懼。他張了張嘴想反過來安慰他,忽然間卻受驚地一抖。不知所措地絆了沈國棟兩下,沈國棟從那種茫然的情緒中漸漸回神,莫名其妙地順著他的示意望向門口,一瞬間他的面色也有點變了。
只見霍英治站在門口陰影裡,也不知他是幾時來的,顯然卻是聽到了沈國棟剛才那一番話。看得出那番話對他打擊不小,臉色竟白得毫無血色。
他與沈國棟對視,彼此眼神都很複雜。旁邊的李吉春輪番偷窺兩人臉色,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不知自己是該出聲打個圓場還是應該裝死人一聲不吭。
時間在這種對視中象是有些凝固了,過了好一會兒霍英治才頹然垂下眼去,微微點了點頭,象在說‘那就這樣吧’似的慢慢轉身走了。不知是不是李吉春的錯覺,他覺得霍英治臨走時的身影象一隻黯然的棄犬,很有些……可憐呢。
第66章
說起來李吉春同沈國棟真是難兄難弟,身為沈記麵館惟二的兩個合夥人,竟在同一天,情海生波。
因為有了沈國棟的分擔,李吉春心頭好受了一些,也有餘力琢磨沈國棟的八卦。那天霍英治黯然離去時沈國棟的腳下意識地向前追了一步,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李吉春覺得沈國棟對霍英治或者並不象他自己說的那樣無關緊要,也許只是因為害怕那種不可知的未來才時時告誡著自己千萬別越雷池一步吧?
幾天之後,在霍英治的律師團找上門來時這種感覺得到了證實。霍英治把大部分財產轉到了沈國棟名下,自己出國考察了。
這驚人之舉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沈國棟表現得尤甚。李吉春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麼失態,猛站起來時甚至差點撞翻了桌子。
”他,他為什麼要把財產轉給我?誰稀罕他……這種補償了?“
沈國棟臉色漲得通紅,激動得口齒都有些不清,按著桌子的雙手微微發抖。當天下午他就跑了趟成都,但誠如律師告訴他的那樣,霍英治根本不在國內,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沈國棟無功而返,等到冷靜下來之後,人就越發沉默了。
有些人,總是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會意識到一些什麼。李吉春不知道沈國棟在說出那句‘我不信他不回來’時內心裡翻騰的到底是怎樣一種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