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通訊。其實以當時的情況來看,買下一間的小小公司絕算不得這家大型集團公司的頭等大事,只是現在回頭再想,那次併購居然成為了企業戰略轉型的起點,成勝從此登上了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意義何止千金。
那天慶功宴後,梁紀業就如同此刻一般,帶著一顆被成就感所鼓脹的心,急切地奔赴回家,下意識地想要尋求事業之外的另一種滿足與慰藉。
那時候,陳安就那樣安然地坐在鋼琴前,彈著一支悠揚的曲子,等待著自己……
梁紀業懷著某種篤定的預感。
他沒有開燈,在一片靜默的黑暗中緩緩走過客廳,在樓梯的末端抬頭向上看去。
——陳安果然就站在臺階的盡頭。
清朗的月光下,那個人一身酒紅色的絲綢睡袍,洗過的溼發柔軟地搭在額前,雙手插在口袋,垂目望著自己,眼神中有著只有有情人才能讀懂的無限溫柔。
梁紀業莫名地心跳如雷,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一階階從容步上二樓。
那臺階已經不僅僅是臺階,而在這一瞬間成為了梁紀業通往某處的橋樑。
通往過往的人生中不可想象的感情生活,通往感情生活裡最終的塵埃落定,不單通往對方,更加通往自我……
一步,“真的趕了回來?”
“你百貨公司開張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以錯過。”
兩步,“有心了。”
“吶,梁紀業,踢過球嗎?”
三步,“幹嘛?”
“作為隊友,你進了球,無論當時我在球場多遠的地方都好,也絕對會第一時間跑來與你擁抱。”
四步,五步,六步……
梁紀業終於來到陳安面前。
不過一個短暫的無言對視,卻足夠陳安立刻獲知關於梁紀業當下心情的一切。
他輕一勾唇,如之所願地投入了愛人那異常緊密的懷抱。
梁紀業則無端端地長呼一口氣。
——再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了,什麼都不必做,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自己最好的安慰。
陳安將頭靠在梁紀業頸邊,喉結震動著發出一陣低沉而含糊的笑聲。
那笑聲顯然來自於真心的歡愉,令梁紀業情不自禁地愈發收緊了手臂。
他仍記得,有三個字,他拖欠陳安多年。
對他人說過,在心裡默默想過,卻一次也沒有面對面明明白白講出口。
感情的表達或許並不需要時機配合,但梁紀業確實從未有過好似現在這樣激湧的衝動……
“……陳安。”
“嗯?”
“……謝謝你。”
原來情到深處,一句簡單“謝謝你”的含義居然要遠遠深遠過信誓旦旦的“我愛你”。
陳安再次笑了一下,跟著一本正經地回道:“不客氣。”
“今天沒有鋼琴曲祝賀?”
“偶爾也得換一招嘛。”
兩人到吧檯開了香檳,輕輕碰杯。
陳安一直熱衷於分享梁紀業的成功。他真心樂見這個男人一點一滴的進步與收穫,而且與有榮焉。
正如梁母所說,他們即使分開,也會各自過得很好。他們始終有各自的世界與追求,無論這段愛情的結局到底如何,彼此的人生皆不會有根本性的改變,至少在外人的眼中會是這樣。
可也正因此,才更加明白身邊人的可貴——即使什麼都擁有,沒有他亦不算真正圓滿。
所以想要見證他每一個關鍵的時刻,所以不遺餘力地去爭取他家人的認同。
陳安扶住酒杯,注視著裡面不斷上升又破裂的淡金色氣泡,突然叫了一聲:“吶,阿業?”
“唔?”
“……我們要不要——結婚?”
梁紀業狠狠吃了一驚,以至於表情上直接就顯露出了極為少見的愕然。
回過神來,幾乎是狼狽地偏過頭,糾正片刻前的失態。
他以為這些年過去,陳安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再令自己意外,沒想到竟然還是低估了那個人的“本事”。
詫異、驚奇、喜悅、無奈、懊惱……任何詞彙都不足以形容梁紀業這一秒鐘的情緒。
他怎麼也估不到陳安會選擇把“婚姻”作為彼此身份的歸結。
梁紀業從不懷疑陳安對這段感情的堅定程度,但憑著對他的瞭解,卻也十分清楚陳安萬萬不會是渴望婚姻、需要婚姻的那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