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文森大方交代:“原計劃是住在Angus那裡的,但後來那句‘honey’實在嚇到我們……”
梁紀業為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而感到深深的憂慮……
告別姐姐一家,陳安發動車子返回公寓。
梁紀業繫好安全帶,忍不住問道:“有兄弟姐妹是怎麼樣的感覺?”
陳安認真想了想,“就是可以讓我忘記自己是沒有媽媽的感覺。”
“……”
“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麼決定,家人都無條件地支援我,特別是我姐——於是我什麼都未怕過。”
梁紀業點點頭。
陳安之所以會形成這麼恣意張揚的性格,是緣於他內心有著堅定強大的支撐,這一點梁紀業終於完全能夠理解。
陳笑一家在香港待足十天,花光了文森全年的假期。
離開那日,臨上飛機前,陳笑將一個紙盒交給梁紀業,並且神秘兮兮地小聲告訴他:“等陳安不在身邊的時候再開啟。”
梁紀業一邊笑著接過來,一邊拐開了身後探頭探腦的陳安。
當晚,沖涼過後梁紀業才想起白天裡陳笑留給自己的東西,他來到書房將那個紙包拆開來,裡面居然是一本沉甸甸的舊相簿。
他心中一頓,才翻了兩頁,便忍不住笑了。
這些都是陳安兒時的照片。
躺在襁褓裡吮吸拇指,騎三輪腳踏車翻倒在草地上,抱著籃球流口水……每一張都純真可愛。
然而,梁紀業卻沒有繼續看下去,合上相簿直接放進了書架的最上層。
回到臥室,陳安已經睡著了。梁紀業脫掉浴袍,在大床的另一側躺下。
陳安半夢半醒間也把手臂搭往他的方向。
梁紀業握住他的手,讓對方寬闊的肩膀靠向自己胸口,輕輕地吻了吻陳安的後腦。
梁紀業知道,此刻正在自己懷裡的,不是純真可愛的小男孩,而是一個與自己同樣高大、同樣成熟的男人——他是三十歲的無可取代的陳安。
“我很高興。”
梁紀業在心底對自己說。
***
一場無聊的商業酒會上,陳安遇到了許久不見的老友唐志成。本打算提前退場的陳安索性跟他拿了酒到花園裡聊天。
唐志成依舊一副懨懨的表情,“你打算到多少歲退休?”
陳安聳肩,“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
唐志成抬抬下巴,示意他看不遠處的阿德里安林,“最近他正式把生意交給了兩個兒子,準備和太太去環球旅行重度蜜月。”
“是嘛,”陳安頗不以為然,“蜜月而已,我上個月也去過了。”說著不由露出洋洋得意的臉。
唐志成置若罔聞,徑自嘆了口氣,“真羨慕他啊,大把時間大把錢。”
陳安理所當然地即刻答道:“我也大把時間大把錢。”
唐志成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
唐志成是唐家的獨子,本來對做生意毫無興趣,卻被強迫著繼承身家。有一段時間,他和唐父吵得不可開交,差點鬧到脫離關係,事情在圈子裡傳得沸沸揚揚。
陳安看了看他,沒有多說話。
從前不覺得,這幾年漸漸發現了,自己似乎真的是天生好運。
——命中註定要做的事,居然是自己最擅長也最喜歡的。
如同曾經熱衷於幫奧黛麗走秀一樣,陳安相信人生不過是一個更為廣闊也更為光怪陸離的舞臺,他其實並不眷戀物質本身,而是充分享受獲得和使用物質時的美好體驗。
無論如何,對於陳安來說,站在臺上的感覺很好,因此他從來不介意成為眾人的焦點——當聚光燈打在臉上,他會給足笑容,擺出最好的pose。
“阿業,”晚上,陳安同梁紀業聊起這件事,“今天有人問我,如果不是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我會過怎樣的人生?”
“你怎麼答他?”
“你先回答我啊。”
“大概和現在差不多,”梁紀業用夾著煙的手抓了抓頭髮,“現在是努力搞公司,沒錢的話就努力賣飯盒,我會讓我的飯盒壟斷中環飯盒業,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陳安果然吃吃地笑出聲來。
梁紀業冷哼,“好笑啊?”
“不是,”陳安擺擺手,“我答得幾乎和你一模一樣。”
“真的假的?”
陳安仍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