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大家都move on了,你還在留戀什麼?”說罷程越狠狠的把手摁在胃上。晚風吹過,冷得甚至有點刺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手指掐在腰間,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努力掙扎著爬上岸後筋疲力盡,每走一步都需要深深地喘上幾口氣,然後再一步一步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不想打車回家,那裡冷的只有自己的呼吸,搬出來已經5年了,竟然還不習慣,竟然還在貪戀,呵呵!
夜晚的路上秋風蕭瑟,周圍的萬家燈火映襯著程越蒼白慘淡的臉,原來傳說中的形影相弔,踽踽獨行,竟是這般淒涼。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酒吧的門口。
抬頭望了一眼——歸人。
像是呼應著他現在的心境一樣穿透目光直接就寫在了他的心裡面最柔軟的地方。
哪裡可以讓我歸去呢?
透過窗玻璃看到窗前擺放的那架鋼琴,程越不由自主地便推開門走進去,點了一杯威士忌,坐到鋼琴前,伸出有些顫抖的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撫摸著那些黑白分明的琴鍵,那些支離破碎的回憶就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樣,幽幽的拉扯過心上,帶著蕭索又凜然的味道。
程越默默地閉上眼睛。
下一秒整間酒吧的上空便瀰漫上了一股憂傷的味道。
The Day I lost My Love。
深邃的夜裡,柔和的燈光下面,身穿米白色風衣的男子,像是一朵盛開的罌粟花,妖嬈而絕望。
歲月總是有它無法觸控的角落,總是有一些心事適合枯萎,卻最傷人。
程越那猶如天生醫者般的細長蒼白的手指,在鍵盤上不斷翻飛,悲傷隨著音樂漸漸流淌。
“阿越,你要照顧好你的弟弟哦。”阿瀚出生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媽媽一手牽著他,一手拍著襁褓裡面的程瀚這樣說。“程越,你這個逆子,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敗壞門風的畜生來丟我們程家的臉。”爸爸憤怒的指責,媽媽失望的眼神,他的無所適從。“哥哥你真讓我噁心,你把媽媽還給我,我恨你。”阿瀚的聲聲譴責,像是穿透耳膜一樣直接讓他心力交瘁。“程越,來不及了,我已經愛上了陸子謙,很愛很愛。”是木槿淡漠的眼神,堅定毫不回頭。“程越,我喜歡你。阿澤,不要鬧,我困。”肖灝的臉從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琴聲似乎越來越快,最終像脫力般戛然而止。 程越的眼角不期然滑下一滴眼淚。
最終的最終,那些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終將離他而去。
肖灝上午剛剛出差從外地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公司便被一群狐朋狗友直接劫持到了謝暉他家那口子剛剛開業的酒吧裡面。
強勢如謝暉,冷酷如穆嶸。
同樣是不被認可的愛情,卻因為兩個人的堅持與守候,有情人終成眷屬。
同樣是7年的感情,肖灝想,或許,他對李澤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定。
穆嶸是那種愛死了小資的情調的人,謝暉便縱容著為他開了這間酒吧,說是酒吧,卻是那種安靜到極致,儒雅到骨子裡面的小調調。前些天開業的時候肖灝因為生意沒有辦法,不得已爽了約,今天他回來,便自投羅網的來領罰。包廂裡,在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發小面前,肖灝來者不拒,一輪拼酒下來,倒還真是有點承受不住,人有點微微的醉意。
稍稍發紅的臉頰,迷離的桃花眼,勾人奪魄,怪不得,即使知道肖家大少風流成性,卻也有著無數男女飛蛾撲火。
肖灝起身出門藉著上衛生間的理由,實則是想找個地方醒下酒,微微甩了甩暈呼呼的頭,掏出打火機來點上煙,夾在指尖,微微吸了一口,看來今晚是甭想豎著回家了。
躲在角落裡面撐著有點暈乎乎的腦袋來回晃悠,肖灝便聽到耳邊流淌過一抹憂傷的旋律。
即使從來不碰音樂的他,突然之間心裡面一陣悸動。
曲子裡面那種深深的無助感和一種濃濃的哀愁像是從骨子裡面散發出來,寂靜而淡漠,安靜又絕望。
肖灝不由自主抬頭去尋找曲子的來源,卻下一秒看到了坐在鋼琴前的程越。
從他坐的的角度,只是看到了他冷峻而清攫的側臉,聚光燈的光打在臉上照射出來的那一抹濃濃的憂傷籠在嘴角眉梢怎麼也揮散不開,昏黑的酒吧裡面程越坐在燈光下面卻像是和他站成了兩個世界。
一直以來在他面前嘴不饒人的程越,一直以來永遠淡漠疏離的程越,一直以來嬉皮笑臉的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