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駸是不是在這句答覆後,眼光黯淡下來,江城子沒來得及也沒敢去留意,他像小時候躲避父親的皮帶一樣沒命地奪門而出,直衝進了世界末日一樣的屋外,颱風迅速包裹住他。
“江城子──”
江城子最後的意識裡,是胡駸淒厲的叫聲,他剛從酒精裡解脫出來的大腦又迷糊了,只覺得這破鑼嗓有夠難聽。
☆、'把所有的依託都絞了上去'
江城子醒過來的時候,胡駸並沒有狗血地守在床旁,因為那小子也受傷了。
江城子有點艱難地活動了僵硬的脖子,在他扭過頭的時候,看見胡駸正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躺在隔壁病床上,頭被包成了粽子。
江城子倒吸一口涼氣,倒不是因為江城子詐屍一樣瞪著的眼睛,實在是那紗布包得太驚悚了。
“你……還好吧?”
“你說呢?”
這真是沒創意的對白……
沒等江城子開口,胡駸搖搖晃晃地撐著床頭坐起來:“你是白痴吧?”
“哈?”
迎著江城子驚疑不定的目光,胡駸尋找著各種支撐點,憤怒地靠近他。
“根本不知道從哪裡吹落的窗玻璃,那玩意兒差點砸死你!如果我晚一步,你就直接死在我面前了你知道嗎!”
“……”江城子遲疑著摸了一下後頸,他不太記得當時的情景了,只覺得眼下腦漿在頭殼裡還沒安穩下來,可見那是場多恐怖的颱風。
“你可不可以稍微有點腦子,就算要死也別他媽死在我面前啊!!”
“呃,我也……”
“你也什麼?沒想到?還是不在乎?那我怎麼想你也不在乎咯?被我告白簡介導致意外死亡,呵,這是什麼荒唐事你認為我能接受?!”
“對不住……”江城子動了動嘴唇,他被胡駸的怒氣煞得有點懵,但是知道如果不是對方的話,說不定自己就真的要創造颱風死傷的第一案了。
江城子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垂在胡駸面前,在那句要命的可憐兮兮的“對不住”出口以後,胡駸只覺得心臟猛地一縮。
江城子鼓足勇氣,慢慢抬起頭,眼神閃躲半天,才不堅定地直視了胡駸:對不住了胡駸,我為所有的事道歉。
那痠軟地收縮起來的心臟又緩慢地鬆弛開來,在胸腔裡像是化成了一汪奇怪的溫熱,胡駸無法面對那雙真誠愧疚的眼睛,想也沒想就說:“算了,是我的錯。”
“如果,我沒逼你的話,你也不會冒冒失失地衝出去。”
“江城子,你嚇死我了。”
“以後別這樣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逼你了,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咱們做兄弟吧,只做兄弟。”
頭似乎又開始暈了,江城子愣愣地,對面的男生神色痛苦,但明明在這之前一直都是毫不躊躇的笑容啊,那張在雷光下滿臉享受的又魅惑又可怕的年輕的臉,現在這幅樣子,未免太可笑了。
而且,為什麼“只做兄弟”這種話,讓他有點無法接受?
胡駸停下來,結果看到江城子仰著臉看他,一臉彆扭的困惑,剛剛斷掉的某根神經“啪”地接回去了,他在幹什麼?只不過一場颱風就打亂計劃也太離譜了,就這麼撇清關係,那之前的功夫都白花了?操,還真是神經錯亂了。
“別這麼看著我。”
“啊?”
“江城子,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話?”
“啊,明、明白啊,不就是……做兄弟嘛……”
“真想做兄弟,就不要再那樣看我。”
“啊?”
胡駸沒有再回話,而是俯下身,瞬間違背了他在片刻之前許下的承諾。
氣息輾轉之間,只聽得見男生黯淡的聲音:“我會很想吻你。”
飄著淡淡消毒水味的房間,蒼白的牆壁撐起一方虛弱的幻境,那裡面裝了怦怦跳動的心和甜蜜的嘴唇,胡駸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發出嘆息,這根本無法驚醒沈溺在又一次貌似深情的熱吻中的江城子,這個有點瘦削卻帶著多處江湖氣傷疤的男生,他的手腕從病號服袖口伸出來,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胡駸衣襬。
然後加重手指力道,把所有依託都絞了上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也就十幾個小時,颱風過後的狼藉還沒清理完畢,那個新路口就敞敞亮亮地朝他開啟了。
江城子想著,然後有點不自在地看著胡駸笨拙地在一旁削蘋果,那家夥自己都包紮得像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