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大的男人,不過也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月光明朗,我看到了大門低下縫隙裡的腳,一直那樣站著,對著我的方向。
我坐在屋簷下,看著那雙一直沒有移動的腳,模糊又清晰可辨。
天都亮了,我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了門,果然看到了他一直倚著牆壁站著。
看到我開門就湊過來看著,臉上的笑都疲憊了。三十歲的男人即使疲憊了也很好看,可是卻怎麼都讓我看不順眼。
“我不想回去。”
“那我帶你去外面玩吧。”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拜託你不要一直當我跟你那個兒子一樣行不行?”我很不耐煩的瞪了一眼,掉頭就走。
他跟上來一聲不響的走在身後,讓我以為是因為說了小梓惹他生氣了,心裡就更加不高興。
“我是因為沒心思跟你耗,才會妥協的。”
“我知道。”
“以後不要這樣跟著我。”
他很久都沒有回答,默默的走完那一段路,一前一後沒有更多的交流就使得踩著落葉的腳步聲變成了唯一強於心跳的伴奏。
過了很久,我果然沒有再見到他出現。
急診室的燈一直亮著,我和教練就一直在門外守著,不停的祈禱。
各項檢查指標都出來了,血紅蛋白重度降低,紅血球有細胞核,血小板數量驟降,有紅系,粒單系及巨核細胞系的免疫表型,病變已經到了骨髓。
教練一把搶過去看了看抬頭問我,“這是什麼病?”
“貧血。”
他有些詫異,往上看看了那盞還沒滅掉的顯示燈,又看著我,“貧血?”
“再生障礙性貧血。”我回望他,咬了咬嘴唇低頭看著腳尖。
醫生終於出來了,戴著那副意料中的表情,嘆了口氣很凝重的對我們說,“多照顧他吧,我們會盡力的。”
我們都以那種絕望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便同時推門進了病房。
病危通知書遞上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情,一時間只覺得似乎自己也時日無多了。
床上躺著的人真的很虛弱,讓我沒有辦法聯想到很多年前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英俊和陽光。
“懷仁。”教練輕輕的坐到他旁邊,那擔心的表情毫不掩飾的透露了他對懷仁的愛意。
這麼多年都一直壓抑住,就是怕有那麼一天,等到這個人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沒有了可是伸手的立場。
“你多陪陪他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就走掉。
懷仁可以說是個很盡心卻不稱職的父親,無論對我還是小梓都是無微不至的關心,卻從來沒有教育過我們。
我想這都是因為那些年他都受著爺爺的教育,深受那種扭曲心理壓榨的痛苦,便不希望我們也變得一樣,只希望我們可以以自己選擇的方式生活。
去馬場的路上司機時不時的盯著我,看不出來平時習慣半嚴肅時不時嬉皮兩下的人今天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直接去員工宿舍。”
“好。”
推開門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為一條狗順毛,細心的樣子像是在對自己的兒子。而讓我最不滿意的是那表情,似乎是了結了什麼心頭事一般的露出淡淡的卻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沙陵。”他看到我到了就起身趕走了狗,表情恢復到了很久以前我們熱戀時候的,甜甜的笑。
“那麼開心啊。”我走到他身邊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卻還是沒有忘掉懷仁病痛的事。
“嗯,看到你不笑你又會說我小氣了。”
“所以你這是慣性而不是內心?”
“怎麼會不是呢?”他有些慌張,表情變得和他身後的小狗一樣無辜。“我只是怕你會不高興,才會這樣的。”
我點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也沒有喝他端過來的紅茶。
“爸爸生病了,你去看看吧。”
他很冷靜的晃動勺子調了調杯裡的液體,沒有顯露出一絲驚訝,這倒是讓我有些吃驚了。那麼關心他成長的懷仁,在他心裡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好。”說完這個字,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拿著身後的狗糧餵了那隻棕色的玩具貴賓。
“可能都不會痊癒了。”
“哦。”他看著那狗乖乖的吃掉了手裡的糧食,才又說,“這樣啊。”繼而抬頭看著我。
“這表情看起來好像你很想他快點死掉。”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