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還在生我的氣?”程七彥三十來歲的人,仍然管自己的母親叫媽媽而不是媽,聽上去像是有戀母情結,實則他覺得那樣稱呼會讓母親更顯青春,但歲月不饒人,他已經成年,卻不希望自己的生活給母親帶來任何傷害。
“不,七彥,媽媽沒有生氣,更加不會有什麼事阻擋我為自己的兒子驕傲,我知道,你和他是認真的,從他看你和小汀的眼神我也能感覺到,你們之間並非遊戲,孩子的表現是不會有假的,小汀能那麼喜歡他,相信會是個很好的人。你們之前是住在一起的吧?我看見你的房間有他的物品,我和你爸搬出去後就讓他回來住吧。”媽媽走到兒子跟前,踮起腳尖,在兒子額頭印下一吻,“媽媽祝福你們!”
程七彥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他緊緊擁抱住母親,“謝謝你,媽媽。”
當一意孤行的愛得到親人的肯定時,那種暖流從心底裡緩緩蔓延全身,原來別人的祝福是那麼的重要……程七彥第一次覺得,他和譚玉染愛不再那麼累了。
當天,程華和林施芸就搬出了程七彥的公寓,他沒有多做挽留,想想也覺得,最近是挺委屈他家小玉的……程七彥在想,到哪裡去找八抬大轎去把他弄回來。
……
程七彥冒著炎炎烈日來到醫院,這是他最近必不可少的工作,季藍在醫生辦公室裡詢問談有關弟弟病情的事情,所以病房裡就剩下了程七彥和季遲兩個人。
程七彥咳嗽了兩聲,“咳咳,我嗓子有點啞,聲音也難聽,要不……我給你吹個口哨?”
他最近已經習慣這樣的自言自語,得不到任何回應,卻像獨角戲一樣把臺詞說的頗為生動。這幾天程七彥的心情很好,所以整個人的情緒都帶動了起來,病房裡充斥著他一個人的歡聲笑語。
一曲悠揚輕快的口哨在空間裡飄散出快樂的音符,好像回到了純真年少時,在夕陽如血的傍晚騎著單車從學校飛馳到家中,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如同少年被吹起的潔白衣袂,在逆風中飛行。飛過無憂無慮的青春,路經憂傷,看過離別,抑或,被丘位元之箭射入了愛河……
一曲簡單的口哨被程七彥吹出了無數種心情,彷彿四季變換般有了畫面感。間或跑掉時他悅耳的笑聲,那樣真實的傳入昏迷者的耳中,灌輸到了他的每一根神經,喚醒了休眠的知覺,從未有過的衝動,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
“哎呀對不起,又跑掉了,呵呵,好多年沒吹過,都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多歲呢……你、”程七彥本來以為沒有對手戲的,豈料,目光掠過季遲的臉時,看見一雙澄澈的茶色眼眸正盯著天花板……
程七彥嚥了口唾沫,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看著季遲,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也把眼閉上了。
那雙茶色的眸子慢慢轉動,如同新生嬰兒審視這個世界一般,然後將目光聚焦在了程七彥身上……季遲看著面前這個俊雅的男人,他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裡透出骨子裡的一股堅毅,直挺的鼻樑下是帶著冷漠的薄唇,令人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你,睡醒了?”床邊的男人開口問,聲音奇異般的有安撫人心的效果,這正是在夢中出現了千百回的聲音。
季遲安靜看著程七彥,微微顫動了一下睫毛,把手伸向眼前的程七彥。
程七彥這才回過神,“不許動,你別動,我去叫醫生……醫生!”
他飛跑在醫院走廊裡,早已顧不得在醫院要保持安靜的公德心,大聲呼喊著醫生。
“醒了,真的醒了?”季藍的手緊緊揪著程七彥的胳膊。
“真的,他睜開眼睛了……”程七彥也為之激動,忽略了胳膊上的疼痛。
季藍手捂著心口,像是在按壓住自己體內的瘋狂,她放開程七彥,奔往病房,早已忘記了假肢是沒有奔跑權利的,季藍重重的撲到在了走廊裡。
不顧程七彥的阻攔,季藍仍然踩著她引以為傲的高跟鞋踉蹌的跑進了病房,病床邊圍滿了醫生,她衝了進去,怔怔的看著床上,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終於用靈魂買來了讓他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的權利。
季遲輕啟乾燥的唇,試探著發出音節……“姐姐。”
休眠了多年的聲帶發出了暗啞的聲音,但足以聽清他在說什麼,季藍呼之欲出的眼淚終於掉下臉龐。
如果長此以往,程七彥會以為這個女人不會哭,現在總算鬆了一口氣。
程七彥有點頹廢的蹲在走廊裡,他的使命完成了,從一開始,他與譚玉染就是因為季藍這根仇恨的繩索被捆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