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寒起臉,瞪著布羅戴斯。
「傑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曾經幫過我很多大忙;所以我也會盡所能的幫助你。」布羅戴斯語重心長的說:「我不知道你和育斯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沒看過你那麼不冷靜。我希望你能好好沉澱、釐清思緒……這是給你的人生一個成長機會。」
坎貝爾閉上眼睛,深深的撥出一口氣,片刻之後才轉頭看著布羅戴斯,「我知道你是好意。」他露出一抹淡笑,「不過,羅倫斯,你找到你的幸福,並不代表你的模式能讓每個人都找到天使。這句話,是我給你的人生成長經驗。」
布羅戴斯似乎想說什麼回應對方,一時之間卻找不到適當的說詞;坎貝爾也沉默不語。過了許久,坎貝爾拍了拍布羅戴斯的肩膀,轉身走開。
「傑希,你去哪裡?」布羅戴斯連忙問。
「去讓司機載我回家。」坎貝爾語氣略帶譏諷,「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
雖然這麼說,坎貝爾卻繼續在賓客中周旋了好一陣,直到人們逐漸散去,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再回到前院,卻看到育斯特正認命的將所有的禮物小心翼翼的放進車裡。聽到腳步聲接近,育斯特抬起頭,發現是坎貝爾時,他的臉色先轉白又變紅,接著才恢復正常顏色。同時,他的嘴微啟,接著卻欲言又止的咬住下唇。在遲疑之間,育斯特就這麼笨拙的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坎貝爾。
坎貝爾皺起眉頭,原本想說些諷刺或挖苦的話,腦中突然閃過之前布羅戴斯說的「我從來沒看過你那麼不冷靜」,隨即深呼吸一口氣。不,他要維持冷靜,不該那麼幼稚。
「你……」
「我……」
片刻之後,坎貝爾和育斯特竟同時開口。坎貝爾於是閉上嘴,讓對方先說。
「傑……坎貝爾醫生……」育斯特手上捏著某個禮物盒,聲音相當細微:「我必須向你道歉。」
坎貝爾雙手抱胸,故做灑脫,「是嗎?」
「把真相對你隱瞞了那麼久,我非常抱歉。」育斯特垂著頭,彷彿在教堂懺悔似的,「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
「隱瞞?」坎貝爾笑了,「你沒有說自己結過婚、還有個女兒的事,的確是隱瞞。這個我可以理解。」接著,他昂起頭,表情沉了下來,「但是,你說自己是記者、但事實上卻非如此,這叫『欺騙』——」他冷冷的說:「我厭惡被欺騙。你認為我如此愚蠢的無法辨認真假嗎?」
「不是……」育斯特猛搖頭,「我只是……因為那時候的……」
「不管怎麼樣,我至少值得一個真相。」坎貝爾埋怨的看著對方。這是他的真心話,也是最教他無法釋懷的地方。
育斯特先是無語,片刻之後,才慢慢的開口:「在那個氣氛下……我以為……」他露出苦笑,聲音細如蚊蠅,「如果你知道我其實只是個藍領階級的勞工、扶養有先天心臟病女兒的單身父親,你恐怕不會以相同的態度……」育斯特低下頭,雙手不禁微微顫抖。他之所以說謊,其實只是為了獲得一些現實中遙不可及的溫柔、難以獲得的寵愛。總而言之,一個虛幻的戀愛感。
然而虛幻的東西總是會破滅。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坎貝爾的嘴角拉出冷笑,「我那天只是單純的想找個人上床而已,物件是屠夫、記者,或是貴族皇室,都沒有差別。你是什麼東西都無所謂……」
其實可以將這句話省下不說的,坎貝爾心想。他原以為會從中獲得報復的快感,相反的,完全沒有。他有點想把話吞回去,但為時已晚;人不是電腦,並非按下「undo」鍵就可以將一切當作沒發生。
不知道是否因為夜色低垂的關係,坎貝爾突然覺得育斯特整個人幾乎黯淡的消失在黑暗中。
「……」育斯特閉上眼睛,連續深呼吸好幾次。那一天、那兩星期,他的功能就只是一個發洩用的消耗品,這一點他其實早就知道了,現在不過是更證實而已。育斯特突然感覺很冷,從腳底到心頭徹底的打了個寒顫。
「算了,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雖然育斯特的表情讓坎貝爾有點想摟緊對方稍加安慰,他畢竟不是鐵石心腸;手伸出了,但他還是隻拍拍育斯特的肩膀,「一切就到此為止。很晚了,我想回去休息,鑰匙給我。」
「鑰匙?」
「車鑰匙。要你當司機只是羅倫斯的惡作劇,目的只是希望我和你談談。」坎貝爾一聳肩,「現在既然解釋清楚,就不該再麻煩你。」
育斯特抬起頭,「不。我和布羅戴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