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什麼瘋?不想出去了?”肖木雙手撐著桌子,身子略前傾,語氣非常不好。
“你結婚了?”韓起問,雙眼死死地盯著他。
“啊?”肖木皺眉錯愕,餘光掃到自己的無名指,瞬間就明白過了來,於是笑道,“是啊。”
“跟個女人?”
韓起的語氣略嘲諷,肖木被他的態度喉嚨一窒。
“……我現在是你的律師!”
“我好像沒有請過律師。”韓起向後一靠,舒舒服服地斜靠在椅子上,仰著頭注視著他。
“……這個時候,你能別這麼孩子氣?!好歹也是個……”眼角瞄到韓起的光頭和囚服,肖木生生地將下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韓起不說話,面無表情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樣子。
肖木發現自己真的是贏不了韓起,以前他是威脅,現在他是漠然。如果是別人,他早就甩手走人了,可這個偏偏是韓起,無論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可潛意識裡,對他還是一直妥協著。
肖木踢了腳旁邊的凳子,然後坐下,輕描淡寫道:“說點我物件的事情給你聽吧,母親死的時候,我沒有流一滴淚,村裡人說我冷的像條蛇,可他們卻不知道,母親死是因為她在虐待我時從樓上不小心摔下來摔到了頭。父親那時候好賭,欠了一屁股的債,於是想拿我抵債,就是那個時候,他救了我。”
韓起神色一變,微微端正了坐姿,就像小學生正襟危坐聽著老師對自己的評介。
“我以為他是救我的農夫,後來發現,其實他才是蛇,緊緊地緾繞著我,不讓生,不讓死,你明白那種感受麼?就像貓抓到老鼠後,不是立刻吃掉,而是先戲耍一翻,前一秒還讓人覺得希望,下一秒就陷入無盡的絕望中……可是他給了我人生中第一縷溫暖,我走不了了,後來他的脾性收斂了不少,他儘量剋制著自己,慢慢的,日久天長的,他的脾性真的是越來越溫柔了,遇之而來的還有他多如牛毛的情人。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我就是個附屬品,可有可無。”
肖木眼中閃過的嘲諷像針一樣刺進韓起心中,他想解釋,可是他張了張口,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一邊強調著我是他的愛人,一邊帶著他的情人招搖過市。我那時候就像,你怎麼能這麼不讓我好過呢!”肖木眯著眼睛,“然後我就把他送到了牢裡。”
“……是新仇舊恨一起?”韓起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清楚,如果是分開的,那他豈不是還要到牢裡走一遭。
“留校檢視,以觀後效。”肖木道。
韓起鬆了一口氣,點點頭。
“戒指呢?”
“什麼戒指?”
“我啊,我的呢?”韓起看著肖木的無名指示意,“這難道不是對戒?”
“留校檢視,以觀後效。”
“……你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這個也要留校檢視?”韓起不可思議道。
肖木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
管家理論上是信奉科學的,但自打跟了韓老爺子後,他開始拜起了關公,後來老爺子把他派給了韓起,他覺得自己在科學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今天管家起的很早,他盯著傭人們拿柚子葉水將家裡大大小小每個角落擦的乾乾淨淨一絲不苟,他甚至還讓人準備了一桶柚子葉水,說是等先生回來給他洗澡用。
時鐘敲了七下,管家拉開客廳的落地窗,這裡直通院子,院子中央有兩棵錯綜盤旋的樹,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密密的葉縫,灑出一地的五彩斑斕,樹下站著個青年,那青年穿了一身休閒服,雙頰不復以前豐腴,但眼睛依舊大而有神,他站在樹下微微仰頭,目光凝結在入雲相觸的樹葉上,那眼神,宛如注視著自己的心愛之人。
“九點開庭,該出發了。”
“嗯。”
青年轉身離去,他的身後,樹葉婆娑,千尺之上,晴空萬里,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