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看望我的人越來越少，此時已是國慶期間，我身體也走向康復。但我還是需要住院。我脖子可以動，這是最讓我高興的事，雖然還不能劇烈扭動。

家人對我的康復漸漸給予信心，不再愁眉苦臉。尤其妻子小西，看到我能練到用左手夾菜吃飯，她一見我吃飯就笑嘻嘻的，因為我是右撇子。

☆、NO53　愛讓人勇敢

NO53

錢友橋，還是每天都來看我，雖然變成一天一次。但他每次來，那段時間顯得非常充實。他給我講佛經故事，給我東莞各大新聞，給我講病人心態積極的意義等等。我發現他對我身體的動作多了。他會突然給我擦汗，突然給我整理衣服，突然摸我額頭探溫度。我想起，跟他交往這些年，他都沒這樣過。一直以為他有潔癖，唯恐躲閃不及我這種粗俗、邋遢、愛抽菸的人。

距離周巖上次見我，已經有整整七天，他沒再來看我。我想他，很想，很想。趁沒人的時候，我給他發過簡訊，他沒回。我給他打過幾次電話，恰好都是關機。

我的憂鬱，不該是我個性該有的東西，但它確實控制我整個人。

因為晚上一直沒發生過意外或者特殊現象，連半夜撒夜尿一次都沒有。我身體走向康復。醫院院長已經給我撤了特護，這是我要求的。因為睡眠不好，我睡前開始服用安定片。吃了藥，這兩天夜間睡眠確實好了些。

擔心對安眠藥形成依賴，為了晚上能睡著，我今天起開始不作午休，看報紙看雜誌來打發時間。

晚上，很早我就連續打哈欠，這次我沒服用安定片，睡著了。大概睡得很早，十點左右。

突然醒來時，鼻子聞到熟悉的菸草味。我生病期間沒抽過一根菸。這些天，病房裡來的客人幾乎都沒抽菸。突然嗅到這股味，我整個人像上了癮般，猛地吸了幾口二手菸。

由煙味引起，我睜開眼，看到了坐在我旁邊的周巖。他像個幽魂一樣，毫無動靜。我病房挺陰暗的，還遇著晚上。不過，憑我對他的熟悉，憑我對他的期待，我一眼就認出他來。

“我把你吵醒了！”周巖輕聲地問。

“你終於捨得來了！”我一下子，由開心變成生氣。

“是，我來了。”

“白天你不來，到三更半夜才來，鬼看到你。”我不免怨恨。

他不說話。我想看他的臉，伸手開啟床頭燈。

上次見到他僅是憔悴，這次見他是頹廢加滄桑。蠟黃的臉嚴重缺水，鬍子又長又亂也不刮，頭髮像洗衣機的衣物糟成一團，他的眼睛看事物時，總是出了兩秒的時差。

“你身體好點了嗎？”他問，而我還在專注著打量他。

“好多了，脖子可以動。”我把頭扭幾下，展示脖子的能力。

“那就好。”

“你怎麼那麼久沒來看我。”

他抽完煙，長長地看著我，在我期待中，緩了幾秒才說：

“忙唄！”

“再忙也有空閒的時候。”

“我沒怎麼有空。”

“你是不是來過？只是我當時可能睡著了？”我有了第六靈感。

周巖看看我，想了幾秒，最終點點頭。

“什麼時候？白天我都在，今天白天就沒休息。”我著急。

“我都是晚上來，深夜。”

其實我想想也明白，上次尷尬的事，讓他不敢白天見我。他怕見到我，又給我舔麻煩。想見我的話，他就只能待我爸走後。

我爸也神奇，每天都來照顧我，很常一來就從大早到晚上。

我去拿手機看。現在都凌晨三點了。

“都三點了！”我驚呼。

周巖反而笑笑，說：

“是呀，見你一面真難。我都塊成了野鬼。”

“你還沒回答我，你什麼時候來過？”

周巖止住笑容，平靜看了我幾秒，才說出：

“這是我第四個晚上來。每次來，都是差不多這個時候。”

我一陣感動，更是一陣心酸。我一邊忍著掉淚，一邊揚起我的左手，扇了他一巴掌。周巖被我打了，只是傻乎乎地對著我笑。

“蠢蛋！你是個蠢蛋！”我哭了。

周巖這時伸手，摸了摸我眼角，然後兇猛地向我嘴吻了過去。

我期待這事很久，雖然來的時候受了點小驚嚇。我狠狠地咬他唇、舌頭，它也不躲。待我舌頭伸過去時，他也是，恨不得把它給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