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感到方嵐要說什麼,白微驟然截過話:「妳吃飯了沒有?」
「嗯?還沒。」
「那,在家吃吧,我來做。」
「啊?」方嵐錯愕了一下,失笑。
因為保養得當,加上化妝效果,已經四十歲的方嵐笑起來依舊明豔動人,看樣子也不過就三十出頭而已。
「我的微微啊,今天怎麼轉性了?」
她擺擺手,搖頭:「不用了,我約了人,正要出去吃,你們自己……」
「不要去。」
白微從沙發裡站起來,神色複雜地攥起拳:「不要再接觸那些人……」
「嗯?說什麼傻話呢。」
方嵐笑笑,臉上掠過一抹無奈:「我不工作,難道我們兩個去喝西北風嗎?真是的,傻小子。」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媽。」白微急急將她喊住:「不要去……別再去了!」
最後突如其來的一聲低喝,令方嵐愣在那裡,眼睛茫然地眨了幾下。
正想問白微突然間這樣是怎麼了,原本坐在白微旁邊的慕容也站起身,走過來,從衣服裡拿出一張支票,遞到方嵐面前。
「這是五百萬。」
迎視著方嵐驚疑不定的目光,慕容淡然地說:「聽說伯母對紡織品頗有研究可以考慮在市區繁華地段購置一間店鋪,自作商用。」
「……」
方嵐看看那張支票,再看看慕容身後也是滿臉詫異的白微,她眼中的驚疑漸漸散去,臉色倏然變得肅重起來。
「我出生在小地方,沒見過多少大場面,也許懂得不多,但我不是傻子。」
她緩慢地沉聲說:「無功不受祿。這位先生,平白無故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來,如果你是想把我的兒子當成奴隸什麼的買去,我作為母親,絕對不會同意。」
「媽……」比起慕容的舉動,方嵐如此的響應更令白微詫異萬分。
總是把錢掛在嘴邊、愛財如命的母親,面對這麼多的、或許是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竟然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番話來。
「而且……」
方嵐給了白微一記清亮的眼神,臉上的肅重忽地擦去,幾分輕鬆幾分深邃地微笑起來。
「雖然我的微微現在是這個樣子,但將來可是有無限的升值空間,我還等著他給我享清福呢。」
「……」白微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連視線也有點抬不起來了。
就連母親所從事的職業,也不曾讓他感到這麼的慚愧。而此時慕容站在這裡,更是讓他無地自容。
慕容沉默幾秒,拿出一張卡片,迭放在支票上方,向方嵐遞過去。
「這是我的名片。」
慕容說:「這五百萬作為預約金。令郎將會是敝公司出色的設計師。」
「這……」
方嵐不禁啞然,瞪著對方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她猶豫半晌,終於伸出手,將名片連同支票一起接到手裡。
「好吧,我會好好考慮。至於這筆錢,我先保留,如果我覺得微微的情況與你所說的有不符,我會讓他把錢帶去還給你,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可以。」慕容頷首。
「那好,那就這樣了。」說完,方嵐笑著向白微揮揮手,轉身,離開了家。
到底,還是離開了。就算做了那樣的約定,但在約定實現之前,一切都還是維持現狀。
白微看著方嵐的身影消失在關閉的大門外,幾度想要去將人追回來。越這樣想,就越是焦躁,卻越是什麼都做不了。
突然間,黑洞般的頹喪和失落,從頭頂蓋了下來。
他轉身走到自己的臥室裡,在床沿坐了下去,手肘撐在腿上,抱住頭顱。
在以前,他的臥室是整座房子裡,唯一能讓他感覺比較平靜的地方。但在眼下,這裡只是讓他更加沮喪。
他在這個地方做過什麼?除了散漫的無所事事、睡覺、發呆……從以前到現在,他可曾做了什麼?到最後是不是也就這樣而已?
「如果想哭,哭出來。」伴隨著這句話語,一副輕柔的指尖落在白微頭頂。
哭?
一剎那間白微幾乎想大笑出來。他有什麼好哭的?他有什麼資格哭。
他抬起頭看向站在面前的人,不知怎的控制不了語氣,惡聲惡氣地說:「別妄想了,我不會哭,更不會在你面前哭。」
說完就是一陣懊惱,他這是在做什麼?隨便逮一個人就發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