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機會回家過年,就是老兵,每個連隊也只有一到兩個名額限制。
年前,我們陸陸續續收到了家裡寄來的糖果和壓歲錢,還有家人那想念又不敢言明的淳淳教誨和殷殷囑託。
臘月二十八那晚,吃過飯後班長一直沒見回來,熄燈號吹了好一會,我們都睡下了,他才無聲無息的進來。當時我和趙凱正在一個被窩裡邊嘮嗑邊吃著東西,所以記的比較清楚。
黑暗中看不清班長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身影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落寞與悽楚。我還八卦地跟趙凱說,可能班長也想家了。
早上起來後,儘管班長極力掩飾,但我們仍能看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邊眼眶整個變成了熊貓眼,腫得只剩下一條縫,鼻樑上還有一條細細的傷口。慘不忍睹!
沒人敢問班長髮生了什麼事,估計也是沒人願意問。給他從飯堂打回了飯,我們約好了一起去各處照年景。
請了假,我們幾個臭味相投的戰友,另叫了高強,一夥人熱熱鬧鬧地出了大樓。剛一到沒人的地方,張傳璽首先憋不住了,哈哈大笑。
“該!活幾巴該!這回也讓他嚐嚐捱揍的滋味兒!哈哈……”
其他人也都笑著附和,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得!打住吧啊。這要傳到別人耳朵裡還以為我們什麼人呢!其實班長也不容易,瞅瞅咱這一窩子,個頂個流氓加地賴,誰能帶好?再說了,班長吹破了大天也就是個兵,也就在我們面前耍耍威風,在別人眼裡還不跟我們一樣?都一個戰壕裡趴著,他已經身負重傷了,我們就別跟這兒落井下石了成嗎?”趙凱說。
“你個B貨!就你覺悟高?這不知是哪個爺爺給咱出了口惡氣,咱也就借光兒窮樂呵一下,你還打消我積極性!你還是人不?今天誰也別拉著我,我要跟這姓趙的同歸於盡!”說著話,張傳璽以慢鏡頭的姿勢,七扭八歪地跑到趙凱身邊,一隻手摟住他脖子,一隻手伸進胳肢窩裡。
“沒人拉你,我怕崩身上血!”高強也跟著起鬨。
“老張家大兄弟啊,額錯了,額真地錯列!求你老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一時間大家鬨鬧著笑成一團,讓年的氣氛更加濃烈。
推己及人,張傳璽的心態不難理解。不過,我還是贊同趙凱的觀點。班長也僅僅是個兵而已,在某種程度上,他比我們更可憐!
回來後,我把從家裡帶來的跌打藥膏偷偷放在了班長的枕頭底下。之所以選擇偷偷,是因為我不想跟他說話,那時,我還沒有跨越他打我那兩耳光的門檻。
班長是怎麼受的傷,我們都不知道。在部隊裡的這段時間,我依稀聽說營房後面有個小樹林,那裡是專門解決私人恩怨的特殊場所。巴掌拳頭打過了,解了氣,彼此恩怨一筆勾銷。所以,我們雖少見,但並不多怪。
就這樣,大年,在極度沉悶的氣氛中一晃而過。年後的訓練更加緊張,艱苦,讓我們見識到了“魔鬼”真正的面目。
在以往佇列、體能、戰術等課程的基礎上,我們又增加了搏擊和器械。且不說搏擊的打傷和扭傷,只器械一項就讓我們嚐盡了苦頭——攥槓子擰出的大血泡一層又一層,五個指頭內側和手心處沒一點好地方,磨破了結成繭,再磨出血泡再結繭,往復迴圈,最後兩隻手上都是黃黃的,厚厚的老繭。
五公里越野,也從年前的兩天一次或一星期三次,變成為一天早晚各一次……
每天下午四點的體能鍛鍊,遠遠無法滿足訓練所需,我們只好利用睡前的有限時間狂練。
本以為戰鬥戰術相對輕鬆一些,不過是爬一爬匍匐,摔一摔各種倒,誰也沒想到原來竟是那麼的殘酷。
那天下午一點開始,新兵連長親自帶隊來到了小操場。持槍戰鬥戰術一直到五點收課號吹響。各種閃光臥倒、匍匐前進,從東到西一遍又一遍,起初還爬得像模像樣,最後胳膊、腿都不聽使喚了,還不甘落在後面被批。小操場的硬地上,遍佈著雜草、石塊和沙土。結束後,個個汗透衣背,臉上被灰塵糊滿再由汗水淌成一道道溝壑。晚上脫衣服時,才發現左小臂外側一片血肉模糊,內衣粘在上面,只能咬著牙硬往下扯……
卷一 第十五章 綺夢柔情(下)
時光,在不知不覺間如梭飛馳。轉眼,新兵連的日子即將結束。
苦日子終於要熬出頭了!戰友們開始規劃著自己的未來,個別人已經找好關係,準備調到相對輕鬆的機關、後勤或別的部隊。
這一天又是我值日。收拾完飯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