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極端的陌生感。然而,每個人卻對自己擁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直覺,對自己又是無比的熟悉。因此,當別人說你長得像某某演員或某某人的時候,無論那個人是多麼的肯定,在你的心裡,都覺得不像。(這是看到那張照片的若干年後我總結出來的理論)
此刻的我,因為陌生,對照片上的人感到了似曾相識,原因是:我和他長得太像了!又因為熟悉,我從始到終都沒有過一絲一毫“那就是我”的概念。
而那個人確確實實不是我,我從沒穿過那麼好的衣服,也從沒照過這麼藝術氣息濃郁的照片。乍一看,我與照片上的人無論眉眼、唇鼻還有臉型都有幾分相似,但是細辨之下,兩個人還是有很大出入的,甚至每個地方都有所不同,而且我沒有他身上的那股優雅嫻靜的貴族氣質。奇怪的是:我和他的長相又是那樣的接近!
驚訝!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原來,世界上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與我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存在……
可這個人又是誰呢?
懷著無比訝異的心情,匆匆換好衣服,出來時,許鴻安正抱著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託著下顎,站在窗前望著南邊園子裡沒經過絲毫修整,肆意生長著的滿園子的雜草,定定地發呆。
當發覺我站在他的身後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車轉身,看到我。那一刻,他那兩條整齊的眉毛猛的一跳,託在手裡微微低著的頭緩緩地慢慢地抬起,兩眼發射出不可置信的異樣光芒。
我被他看得有如芒刺在背,渾身都不舒服,感覺到這身衣服很不合適。
“好!”
許鴻安拍了一下手,又抿了一下唇,走過來用一隻手的虎口托住下顎,站在面前打量著我,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抬腿走去浴室拿出了一瓶摩絲,晃了晃擠出一團泡沫,用手搓勻後抹在我頭髮上,然後很細心地幫我造型——
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從南窗照進來,於他身後燦爛出一派耀眼的金黃。他輕輕挑動著眉毛,眼神專注,彷彿在創造著一個根本不可能迴歸的奇蹟。
期間,我曾數次想問許鴻安那張照片裡的人是誰,但轉念想想還是別那麼多事了,認為自己跟那人長的像,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或許別人並不這麼認為。然而,在許鴻安幫我把頭髮弄好後,把我拽至穿衣鏡前,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照片上的人。那個人穿著一身淺白色,質地很好的衣褲,短頭髮被處理得略有幾分張揚,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乾淨、帥氣,只是表情有些僵硬,眼神有些慌亂,不然,活脫脫一個富家公子,或者是官家少爺模樣。
現實中的我,彷彿忽然間憑空消失了!
也或者,我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人生一世,這具肉體,只是扮演了一個無足輕重的“我”的角色……
“開路!”許鴻安洗了手,把擦手的毛巾仍進沙發裡,然後,呼哨一聲,穿鞋,出門。
穿了許鴻安為我準備好的奶白色軟底軟麵皮鞋,出門看到他拿著一串鑰匙向那扇大鐵門走去的時候,我不無驚訝地猜到那個門裡很有可能是——汽車!
我的判斷是準確的!
那是一輛經過深度改裝的北京吉普213——
在那個年代,我們團長的座駕是2020S,師長的專車才是北京吉普213……
看著許鴻安熟練地將車倒出“車庫”,然後悠然停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彷彿聽到連長哀怨地說:“走,都去,吃不了一個大屁股吉普,吃他個輪胎也划算!”
一瞬間,心裡的卑微放射到無限大,我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不管去哪裡,不論去幹什麼,我都不十分想去了。
在以往的印象中,儘管常聽人說許鴻安有個豪富家庭,身世顯貴,但在他身上我從沒品出過一丁點銅臭的味道。因此,今天的一系列“打擊”,出乎意料的憑空而至,著實讓人難以適應!
然而,當許鴻安鎖好門後,紳士般為的開啟車門,然後以他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溫柔著命令我上車的時候,我沒有拒絕,條件反射般往車裡鑽。我那一項自視高貴的頭,就那麼撞在了車門上框上,幸虧有許鴻安的手墊護著,不然肯定是一個長條形的大包……
許鴻安將車徐徐開出大門,下車鎖了門,然後,汽車夾帶著從視窗呼呼吹進的涼風,我們上路了。
一路上,陽光明媚,山青水碧,可我卻無心欣賞。坐在車裡,許鴻安的旁邊,我只感覺輕輕的窒息。
在此之前,我從沒坐過這麼“高檔”的小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