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一反常態,露出了擔憂和緊張的神情,立即丟下我要動身去找傅金。
那時我才猛然醒悟,縱使傅教授平日裡對傅金再怎麼冷漠和刻薄,可傅金終究是他的親生兒子。沒有人會不在乎自己的親生兒子。
而我,只是一個孤獨的可憐蟲。
“讓他走好了。”我拉住傅教授的衣角,直視他的眼睛,“反正你根本不在乎他。”
傅教授深知我眼睛的能力,與我相處時一直小心翼翼,那一次,卻因為沉浸在對離家出走兒子的擔憂中,一時疏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受到了我的催眠——徹底拋棄了他的親生兒子。
第二天早上,當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在了地下室的籠子裡。
從那以後,我再也找不到任何機會催眠他了。
十二年後,當那個從小到大沒有一刻受到過父親關愛的傅金無情的殺掉自己的親生父親,然後開啟暗室的門站在我面前時,我興奮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被拋棄的可憐蟲,終於來救另一隻被拋棄的可憐蟲了。
他直直盯著我,我也直直盯著他,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傅金伸過來的手,被他輕輕一拉就從水泥地上站了起來。
“晚上想吃什麼?”傅金牽著我的手,漫不經心的問。
“你的肉。”我說。
傅金笑了笑,彎下腰把脖頸伸到我面前,道:“公主殿下請用餐。”
我撇過頭,不再看他。
是的,我討厭這個人,可我又離不開這個人。
因為這個世界上唯一需要我的人,好像只有傅金。
他需要我的眼睛,需要我幫他除掉他看不順眼的人,需要我幫他穩固他的院長位置。
同樣,我也需要他。
他縱容我的殺人遊戲,提供我的飲食起居,時刻陪伴在我身旁,並且奇蹟般的,他居然對我眼睛的魔力免疫。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無憂無慮的扮演一個正常人,我可以盡情在他面前嬉笑怒罵,我可以盡情看著他的眼睛說話,不用擔心他會像花子一樣突然從我眼前消失。
更重要的是,他是我親手創造出來的同類。
爸爸拋棄了我,於是我讓傅教授也拋棄了傅金。
哥哥離開了我,於是我讓靈曉也離開了傅金。
我擁有惡魔之眼。於是我讓他也擁有了惡魔之眼。
我們真是一對完美無瑕的同類呢。
只不過我原有的打算是把惡魔之眼換給他之後自己去跟哥哥過幸福日子,丟下他一個人在黑暗裡慢慢腐爛至死。
然而,大概是因為我們太相像了。誰都不允許對方揹著自己離開黑暗尋找光明。
於是,就像當初我親手毀掉他心底唯一的柔軟一樣,他也輕而易舉就毀掉了我在這世間唯一的希望,簡簡單單就把殺害姚容的罪名推到了我頭上,引誘不知情的哥哥決然拋棄了我。
後悔嗎?
心中有個聲音在問我。
不。
一點都不。
如果哥哥心中對我的愛堅不可摧,又如何會輕易上傅金的當。
一定是,從一開始就在動搖。
當他抱我入懷時,心中想的是跟高梨擁抱時的情形,當他餵我吃飯時,心中想的是高梨有沒有按時吃飯,當他哄我睡覺時,心中想的是高梨躺在他懷裡的睡容。
真是深情又讓人作嘔。
如果沒有傅金的挑撥離間,我現在或許還天真的以為哥哥心中滿滿的都是我。
那樣的我,真是可憐而又好笑。
當然,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般,跟傅金坐在同一個餐桌上吃飯喝湯的我更加可笑。
有一瞬間,我以為我們倆會就這麼互相仇視又互相依靠的生活一輩子。
可笑,而又毛骨悚然。
現實沒有相濡以沫,只會是,我殺了他,他殺了我。
於是我在半夜推開了傅金的臥室門,他正安靜的躺在床上,看上去睡得很沉。我沒有開燈,也不必開燈,我的眼睛早在很久之前就適應了黑暗,比起在陽光下,我在黑暗中更能看得清東西,我靜悄悄的走到傅金的床邊,仔細端詳他的睡相,純良,無害,甚至還有一絲英俊,如果當年他沒有被傅教授拋棄、不是在對父親的仇恨中長大,現在或許只是一個年輕有為的醫生吧,可惜的是,他在年少無知時遇見了我,最終也變成了我。
我剛要伸手觸碰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