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就看見小小的墳頭上還放著些枯黃的花束,到現在都沒被收拾掉。花束竟然有兩把,紀悄走近時愣了下,一束扎著紫色的絲帶,明顯是白玫瑰,而另一束,是山腳下五十塊錢一把的大百合。
紀悄盯著那束百合看了一會兒才蹲□拿出自己帶來的水果糕點來。
“抱歉……來晚了。”
像是為了表達今年延遲的歉意,紀悄非常認真的把那些東西一個個裝盤擺好,還加了一雙筷子。但襯著前頭陳舊的小碑、兩旁的歪脖子樹和底下風一吹便碎成一堆的死花,仍是顯出些說不出的淒涼來。
這一年發生了不少事,紀悄用了些時間才全部說完。
高考過去了、他考上了F大,F大還不錯,只是沒有紀孝澤以前那麼好了,老師同學都還行,之前期末也對付過去了,現在正放假。
流水賬一樣的彙報結束,紀悄拿起筷子,仔細挑揀掉了點心上迎風飄來的落灰。
沉默了好一陣,然後說了句,“她死了……”
這句話說的很輕,甚至還沒他筷子不時擦碰到的聲兒大。
“我在那兒呢,看著她闔的眼。”
“她還道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對我說的,不過我聽見了。”
紀悄面色平靜,但腳下卻有些蹲不住了,說著說著腿一軟坐倒在了地上,然後他扶著碑沿抹了把臉,手是冰冷的,但是臉卻更冷。
他忽然有些體會到池姝萱對他說的那些話的意思了,她想讓他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就好像此刻,紀悄也想讓紀孝澤覺得,這事兒已經了了一樣。
他第一次對紀孝澤說了些流水賬意外的話。
紀悄說,“爸爸,我覺得好累……”
……
下山又是費了好一番的力氣,想到去年差不多的時候,有個人陪著自己一起走過這一段路,紀悄覺得就好像自己做的一場夢一樣。他們還去農家院吃了頓飯,飯很難吃,難吃到那味道到現在紀悄竟然還記得。
然而此刻,別說放眼過去一個人都不見,就算那飯菜放自己眼前,他也是吃不下的吧。
紀悄沿著原路返回,到市裡都已經要傍晚了,不過紀悄卻沒在池家附近下去,而是任那車載著自己繼續向另一頭開去,一直到目視到了一片熟悉的景物,紀悄才讓司機把自己放下。
他站在馬路對面盯著那頭的小區門口看了半天,終於邁開腿走了過去。
老式的住宅區到了晚上顯得特別安靜,昏暗的路燈映出小塊小塊的步道和灌木叢,紀悄慢慢上了樓,到了門前才發現他已經沒有鑰匙了。
他把手放在門把上,傻兮兮地推了一下,結果自然紋絲不動。
紀悄自嘲地抬了抬嘴角,心內覺得自己無聊,又有些無法忽略的失望感。
正轉身準備離開時,對面一家的門忽然開啟了,一個老大爺提著袋垃圾正準備下樓,見了紀悄,大爺愣了愣,接著高興道,“哦,是你啊。”
紀悄奇怪,而大爺之後的行為讓他更莫名。
大爺說,“你等等啊。”然後垃圾都來不及丟下,直接小跑進了房間,沒一會兒拿著樣東西出來了,朝著紀悄伸手遞了過來,“喏,這個鑰匙給你。”
見紀悄愣神,大爺道,“是你的吧?之前和你同住的小夥子離開的時候留給我的,說你走得你急,沒來得及帶,萬一回來肯定要找,我等了你一個多月你才回來啊,好在我沒弄丟。這小夥子心也真夠大的,這麼容易就信我了,不過大爺可真不是壞人,大爺還是樓組長呢,你們搬進來的時候我也知道,嘿嘿,現在總算把你等到了。”
嘮嘮叨叨說完,大爺又繼續提著垃圾,也不用紀悄一聲謝,吹著口哨就下去了。
紀悄看著手心裡躺著的鑰匙還有些回不過味來,鑰匙的確是他的,就是他當時放在茶几下還給閻澄的那串,沒想到現在竟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這是幹什麼?
真覺得自己會回來麼?
紀悄呆愕過後,拿起鑰匙開啟了門。
時隔一個月,的確,他還是忍不住回來了。
小狗窩一點沒變,東西依舊躺在原地,客廳、廚房、浴室,只除了冰箱裡的吃食都被一掃而空了之外,所有一切幾乎和他走時一模一樣。
紀悄走進臥室,看到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書桌上還擺著一沓一沓的專業書和許多資料。
紀悄忍不住伸手翻了翻,都是遊戲代理公司的檔案,看了片刻,他有些怔楞,接著,忙走到衣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