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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著聊著自然就聊到了工作;舒飛自嘲地笑著說:“在廣告這行業最需要的是創意;而實際上呢;真正的創意往往出不了頭。記得我們剛剛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心裡充滿了激情;就像是一頭獅子在裡面咆哮:我要做出創意作品;要揮灑出藝術的靈感;然後當大師;掙大筆的錢;站上領獎臺;身著燕尾服;在鎂光燈的閃爍下從容此陳述自己的藝術夢想是如何實現的。而實際上呢,當你進入這一行,老闆會告訴你;你是為客戶的生意服務的,因此不要把個人作品的喜好還有那什麼藝術理想強加於客戶,一定要記住在市場、在營銷方面客戶當你的老師綽綽有餘。同事會告訴你,和客戶交流我們只需要帶著耳朵仔細記下客戶的要求,不需要我們表達什麼,我們要做的就是協助客戶完成他的營銷目標,其實說穿了我們就是一匹磚,和工地上的工人沒兩樣。廣告大師當然有,‘人頭馬一開,好運自然來’這樣的經典膾炙人口,可是更多的是在理想和現實之間磨滅了夢想,榨乾了青春。”
正說著,忽然舒飛的電話響了,舒飛拿起來一看,微微蹙眉,說:“背後就不能說人,這不,老闆的電話來了。”
舒飛歉意地對高遠說:“你稍坐一會兒,這個電話可能會打得有點久。”
高遠當然理解,同時心裡一緊:休息日老闆打電話一般都沒好事,可別臨時叫去公司加班啊。
睿睿吃完了餅乾,跑了過來,挨在高遠身邊,端著一本漫畫書看,不時地用小爪子指著上面的圖畫問東問西。
高遠斷斷續續地聽見舒飛的聲音從裡間傳出來:
“要在赤峰山公園做品牌推廣?……好的,我去聯絡下。……嗯,要仿照婚禮現場,做一公里的地毯鋪路,藍色基調,區別開婚禮?好的。……沿路每一百米放一個立式廣告路標?好的。……晚上要有燈光效果烘托?好的。……最好開幕那一天弄一個主題晚會,有美女加音樂來助興?好的。問題是預算多少啊?一百萬?這不夠啊……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能請正規的模特隊了,只能去高校找大學生業餘表演一下?哦,只要搞得熱鬧,像那麼回事就行?好吧好吧,客戶的要求就是我們的宗旨,沒問題,我一會兒就去落實……哎,說個要緊的事。老闆,你上次答應我們部門的加薪什麼時候到位啊?昨兒鍾翰還和我抱怨呢,前幾個策劃案做下來,這眼睛疼脖子疼腰椎疼,全靠修正頸腰康抗著呢!還有這白天用腦過度,沒日沒夜的,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反而失眠啊,就是喝一件安神補腦液也不解決問題啊。老闆,大家都這麼辛苦啊,你看你是不是多少意思點,提升一下積極性嘛,說句不好聽的,這光叫馬兒跑,不給馬吃草不太厚道啊,那創意IDEA,又不是女人的胸,說擠就擠得出來的,你可得謹防關鍵時候大家給你撂挑子啊,到時候我……”
舒飛打完電話出來,見高遠唇角微彎,似乎在忍笑,知道他聽到了一些,略有尷尬地解釋說:“你們當老闆的都一個心思,想著怎麼儘量節約開支,可是,當員工的呢,就想著怎麼儘量少幹活,多拿錢,可就苦了我們這些夾心餅乾。老闆呢,不敢得罪,太為下面的人爭取,萬一惹惱了老闆,自己還被開了呢,可是,不衛護自己的手下,萬一他們窩裡反或是來個集體辭職罷工的,也是一樣的吃不了兜著走。所以,我現在就是這樣,高調做事,大聲喊累。帶著手下做的活兒,做好了,都要叫老闆知道,風風光光地展示給他看,然後就說辛苦啊辛苦啊,叫他加工資給待遇。”
高遠點點頭,說:“我看你做得挺好的,我都想挖你過來做我們公司的企劃部經理了,我們公司現在也缺人呢,尤其缺你這種經驗豐富的創意型人才。”
舒飛彎唇一笑,說:“說老實話,要是我再大個十歲,我就顛兒顛兒地去你那裡了。多好啊,一下子從廣告公司策劃變成了客戶,等於是實現了從奴才到大爺的轉變,只要手指比劃比劃,對我以前的同事甚至老闆說,這裡要這麼做。就行了。”
高遠揣摩著他的意思,說:“不願意?”
舒飛說:“也不是不願意,而是,儘管廣告業水深艱難,可是,我還是想要奮力一搏。我經常會想到,三十歲之前是廣告人的黃金時間,三十歲之後呢,我該何去何從?一個選擇,轉行,比如,做點什麼小生意,賣皮帶賣拖鞋什麼的。哎,你別笑,其實賣拖鞋挺好的,我同學在ST市賣拖鞋,一年能掙百百八十萬呢,白天就把拖鞋攤開來,弄一喇叭吆喝吆喝,晚上累了正好睡大覺,哪像我們啊,白天絞盡腦汁,晚上還為一條沒想出來的策劃案翻來覆去呢。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