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果真如此嗎?”他低叱,後悔自己愚蠢地把鑰匙交出去。
走入電梯要下去找管理員幫忙開門之時,他機靈一動。抵達一樓,他經過管理員室往外走,加快腳步在寧靜的住宅區街道上行走,來到燈火明亮的便利商店。
“歡迎光臨!”機械式的招呼聲隨著開啟的自動們傳出。光憲進入,瞪大眼睛看著櫃檯後的人。桂木文也一如既往穿著水藍色的制服在櫃檯處,只是旁邊多加了一位年輕的工讀生。
“你回來了。”他看到光憲只是簡單地打招呼,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以為你在家。”光憲瞥向他頭上的紗布和微腫的臉頰,明天可能會更腫也說不定,真虧老闆還允許他來上班。
“我九點開始上班。你是來拿鑰匙的嗎?”他從口袋裡拿出鑰匙,完好無缺。
“我字條上不是寫說要出去的話請把鑰匙放在信箱裡就好嗎?”
“恩,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所以還是帶在身上了。想說你知道我在著,應該會來這邊找我。另外我早上把行李從旅館搬回去放在客廳的角落裡,希望你不會介意。我不知道還可以放哪。”
“這樣嗎,我知道了。”接過鑰匙,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得到平定,如同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光憲很快便恢復平常,淡淡的笑容再度爬上臉龐。“那你回去呢?”
“我早上七點才下班。”
“那我上班前把鑰匙拿來給你。”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他再度低頭道謝,卻不再讓光憲感到不自在,反而覺得好笑。
老實說,他不太能把這個人和報導上說的高中老師連在一起。這個人表現的太謙卑了,已經到了可怕的地步,要不是知道他的前科,光憲想自己大概也會象其他人一樣,只把他看作一位懦弱、生活失意的普通男人。
“沒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辛苦你了。”
他回頭看,正好對上桂木文也的眼神,雙雙立時不知所措地呆楞。
“……有事嗎?”
“沒有。”光憲連忙搖頭。“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逃也似的走到離店好幾公尺的地方才慢慢停下腳步,猶如在逃離什麼可怕的事物。
才相處短短的一個晚上,光憲的心便開始動搖。他已經沒有自信肯定桂木文也就是那個強暴學生的老師,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不,不只是因為昨晚……
不得不承認,從車禍哪天看到他彷彿被風吹過就倒的軟弱身體和單小怕事的態度,懷疑的態度便在光憲的心底紮根,儒家只是浮出表面而已。桂木文也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這個認知讓光憲不安,雖然沒表現出來,但是光憲對桂木文也的鄙厭無庸質疑。說是單純的討厭這種人也好,牽扯到自己過去的遭遇也罷,討厭他的結果是一樣的,沒必要探討原因。
稍微瀏覽一下,家裡一樣東西也沒少,臥室也沒人進去過的痕跡。洗澡後換上睡衣,拿出回來的工作想在餐桌上做,眼角不經意地瞥見桂木文也放在一角的行李。
除了第一次遇見他時看到的墨綠色袋子,這段時間桂木文也所增加的財產只有一個行李箱。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光憲走上前去開啟墨綠色的帆布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看——幾排不知名的藥丸、一瓶喝一半的礦泉水,幾個銅板、一本紙質發黃的小說文庫、一本小小的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翻開一看,裡面夾了零零碎碎的小紙張,有些還破舊的根本無法讀出上面的內容。筆記裡則記滿了平日的作息,後面的聯絡簿卻空空如也,使光憲莫明地感到納悶。
“他難道連家人都沒有嗎……”快速地翻看比筆記本的每一頁,仍然找不到任何線索,卻發現意料之外的東西,那是一張醫院的複診卡,上面清楚記明病患的姓名,醫院名稱、醫生以及複診的日期和時間。
“桂木文也,小林精神科醫院……?”再看看名字下面的出生日期,和自己居然只相差四歲!這給他的打擊比發現長的像青蛙的山田專務有個美女女兒還重大。
翻入內頁看裡面的複診日期,剛開始每半個月要複診一次,之後改成每一個月、每兩個月。
“最後一次複診時間是……”眼睛隨著手指頭往下游,停在最後一排——上面寫的是今天的日期。桂木文也趁自己上班的時候去精神科。
“騙人……”除了這句話,光憲已經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