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長嘆一聲，連他自個兒都不清楚為啥，心不在焉的連他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個啥事兒。

回去就不坐人家的順車了，好在當時選的地方也不怎麼遠也就是三五步的路程。

回去的時候正好快十二點，刺眼的太陽就那麼掛在腦袋頂上。想了想還是去了店裡，門剛一開，窗簾一拉，對門兒那王樂就跑來了。

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急個啥呢，整的滿頭大汗的，過來第一句就是慌慌張張的問他是不是去相物件去了。林成有點驚訝，他還以為這人今後就不打算來了呢，倆人都不知道他們在彆扭個啥，誰也不去找誰。

“恩。”林成應了聲兒，回過神來開始擺貨，拿著抹布把貨架擦了擦放上去了點新貨。那時候人們生活不富裕，但是家裡那耗子卻繁衍的緊，到處躥的你一不留神那耗子就把東西給你咬壞了，所以林成走的時候就得把東西都收拾起來，省的那四害的耗子幹壞事兒。

“那……那姑娘怎麼樣，漂亮不？”王樂可算是把氣兒喘回來了，現在手裡拎著個海綿在哪兒擠來擠去的，卻顯出他一副侷促不安的樣子來。

不知道為啥子林成忽然不敢轉過身去對著王樂，感覺空氣都有些僵硬在那兒，林成拿著個抹布不停地擦那個有點兒塵土的磁帶盒子，擦得都快把那標籤擦沒了，半晌訥訥地回道：“啊……就那樣唄……她是個播音員……漂不漂亮沒仔細看……”他只知道自己在那兒待這不怎麼舒服，可遠遠比不上現在的感覺，渾身就和長了蝨子一般燥得慌，卻又不敢動彈，連呼吸著的空氣都好像卡在嗓子眼兒裡似的，上不來下不去，通不了塞不住，後背一直挺著，尤其是這片兒，更像是爬上去無數螞蟻似的，熱辣辣的癢。

王樂只管低著個腦袋，卻好像腦袋上壓了塊兒石頭似的，想太太不起來，僵在那兒，目光愣愣的匯聚在貨架上擺著的那盤兒鄧麗君甜蜜蜜的磁帶，看上面鄧麗君穿著花衣服笑得一臉甜蜜的樣子。忽然想起那時候他回老家看奶奶，臨走的前一天林成順手給了他盤兒精緻的磁帶，那也是鄧麗君的甜蜜蜜，那時候他捧著個甜蜜蜜心裡好像就和真的盛著蜜似的，甜到了嗓子眼兒裡，甜到了心裡。可現在卻覺得喉嚨裡梗著些什麼，苦苦澀澀的壓抑著。

今個兒大早上他習慣的往林成這兒看，卻遲遲見不著小老闆那熟悉的身影，本來以為是不是他又和他爹耗著了吧，可這也不能這麼耗著吧……不是嘛，前幾天晚上他爹不是來了嘛，那時候可能小老闆他自個兒沒發現吧，他的臉側有點發紫的微紅，那估計是老爺子生氣了教訓出來的。當時和現在一樣，擔心的話就那樣死死的卡在嗓子眼兒裡怎麼都說不出來，任由那些話在心裡翻湧沸騰……他就猜到了，老爺子肯定很為難他，不然小老闆怎麼一副蔫蔫的樣子……

後來著急了順圈問了問才知道，原來是一大早小老闆就坐上人家的麵包車，打扮的精精幹乾的和人家姑娘相物件去了……

他不記得到時自個兒啥反應，好像是完全愣在那兒了吧，隔壁那大爺使勁拍了他幾下子他才回過神來，整個腦瓜子裡只剩下一句話了。

林成和人家姑娘相物件去了……

一上午心思也不在那兒，好幾次人來了他都沒反應過來，還差點給人家算錯了錢……

現在就這樣在這裡站著，聽小老闆說那個姑娘人不錯，揹著身子看不出他的表情，自個兒瘋了一樣的，無法抑制的猜測他臉上的表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可翻來覆去最多的還是他看見最不對味兒的幸福的笑容，他有點怕，他怕小老闆轉過身子來用那副好看的笑容和他說他和那姑娘的一切……

壓抑在心中說不出的滋味翻攪著。

林成終於還是轉過身子來，將目光與王樂相對。緩緩地說道：“我沒和那姑娘好。我和她說我沒空……”

王樂不知道他當時腦子裡到底想的是什麼，那時候腦子太亂了，有莫名其妙來的欣喜，有說不著調的擔心，還有其他什麼的，可實在是亂七八糟的攪和成一片快成了糨糊，死活捉摸不清楚那呼之欲出的東西是什麼，只是像隔了一個世紀似的甦醒，有那麼點眯糊的說：“哦，這樣啊……”

林成卻氣湧上來，好像是憋了很久終於放開了塞子讓人大口的吸空氣般，一下子湧進來的讓人壓抑。他不知道自己那種怪異的期待是什麼，只是愣在那兒，像個石雕像。

兩個人都傻了。呆呆的以至於隔壁發出叮鈴桄榔的聲音才赫然回過神來。

也許是為了避免剛剛的尷尬一般，兩人不約而同的走出門外，看隔壁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