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我求你……」
女人甩開男人的手,把自己的臉埋在自己的手中。
她不能再去相信他了。
「求你,不要搶走他……」
現在的女人,不再是男人回憶中的少女,而是一個有過婚姻的女人,正在用母親的身分向他懇求,求他別帶走她的兒子
。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別再奪走唯一剩下的希望。
冷風颳著他因酒精而熾熱的面板,不管是包裹在單薄衣服之內的,還是裸露在外的,都讓他感覺到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他不知道是因為撞擊到地面的強烈所造成的痛,還是因為大量的酒精直接沖刷到腦袋的痛,或是音樂的吵鬧震動的他的
耳朵已經聽不見的痛,更甚是胃的翻騰的痛。他已經分不清楚,只知道身體所有他能感受到的每一寸都在叫囂這一個字
。
甚至是沒有神經的頭髮,也在痛著。
疼,悲傷,憎恨,總總跟痛扯上關係的感覺,現在就象褒湯似的都在他的腦袋中攪和著,濃烈的湯汁跟清晰可聞的翻騰
聲,還有混合在一起的怪異味道,讓他想吐。
為什麼這麼一個簡單的字,當它在各個部分的時候,能擁有各種各樣的形狀?可他什麼都想不出,痛就是痛,當你真的
很痛的時候,腦袋還有時間去思考哪個字比較符合嗎?
掙扎的從地上爬起來後,他的腳雖然不受他的控制,但還算堅固的支撐他的身體,緩慢的向前走。他不知道哪邊是哪邊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邊,只是走著走著。眼睛模糊的感覺到自己的確是走在街上,迎面而來的人都沒有面容,
他只看到他們花花綠綠的衣服,在他的眼睛裡變成各種模樣的萬花筒,不斷的在他眼前轉變型態,蠱惑他也只能看著那
些美麗的顏色,什麼都思考不了。
男人伸出雙手,彎曲的手指似乎抓到了那些美麗圖案的某一角,可馬上就有更大的力量抓走那些圖案。他想起了小時候
飄在天空的蝴蝶,翅膀上五顏六色的曲線,當時的他也曾經想要抓住那些活生生的美麗,可他從來沒有得到過。
男人的手晃動的更加厲害,一個圖案被他揣在手裡死也不放。耳朵似乎聽到了某些叫囂聲,可他不放就是不放。自己剛
才顫抖的手指突然生出好多力量,那圖案的掙扎絲毫動不了男人分毫。
他不要再放手了,這一生很多的後悔跟懊惱就是因為他的放手造成的。
他不放,他再也不放了。
咬咬牙,他放聲大叫,喉嚨裡的聲響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可男人感覺到眼角冒出一些溼潤的東西。
然後圖案們突然都聚集在他面前,接著身體被猛然一擊,他倒在地上捧著發出巨大疼痛的肚子,張開嘴巴自然而然的流
躺出一些唾液跟胃酸,腦袋也似乎被如此的攻擊撞得清醒不少,只聽到圍繞著他的年輕人們大罵,不知好歹的狗別擋路
之類的,接著腳就重重的踹在他捲曲的背上。
人們的嘲笑聲帶著拳頭的風聲接連的襲擊著他,他掙扎幾下,卻又被更大的攻擊打中。然後感覺頭皮一緊,頭髮被用力
的拉扯,拖著他就要走入一個暗巷。他看到圍觀的人臉上冷漠的表情,更多晃動的人群對這不斷髮生的小爭執,已經見
慣不慣,毫無阻擋之意。
黑暗馬上籠罩著他,好多雙的手攀爬在他的身上,他感覺到衣服被剝下後的冰冷,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都離他而去,人
們蒐括他的錢包的大叫聲,還有嘲諷他模樣的恥笑聲,而他也只是身體一縮,扭動著被壓住的手,手指在冰冷的牆上刮
著,彎曲,抓搔。
他的眼睛裡已經沒有萬花筒的美麗圖案了,他抬起頭看到的都是黑色。黑色的房子黑色的人影,就連天空也是黑壓壓的
一片,連半點亮光都沒有。
20年前,星星還在他的頭頂上的,為什麼才過了這點時間就都沒了?
它們是躲起來,還是永遠消失了?
他全身的面板已經完全接觸到了空氣,身上能被拿走的東西都已經在人們的手上,可他們的嘲笑聲還在繼續著。男人感
覺到那笑聲背後的不尋常意味,可他無法掙扎。
他閉上眼睛,想起剛才的蝴蝶,流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