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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看見薰揚開害羞的嘴角,露出少了兩顆小門牙的靦腆微笑,兩頰紅撲撲的,像是被櫻花染了顏色。

日本的小孩臉頰是不是都特別紅?江睿陽在畫水彩時,試著想調出那樣的粉紅,卻怎麼調都不對勁。

於是江睿陽趁小阿姨那陣子住在他們家,沒事就眯起眼睛盯著薰看。

而薰也會在江睿陽邊啃芭樂邊靠近他時,怯生生地跑到小阿姨身後躲起來,探出一顆小腦袋。

「欸,不要怕啦,來,請你吃芭樂,啾啾啾。」江睿陽像逗小鳥那樣拿著剩下籽的芭樂引誘獵物。

奈何薰還是不太親近他。(小阿姨表示:廢話,憑你那顆芭樂!)

江睿陽發現薰不常說話,已經五歲了也還不怎麼會說話,中文日文都不太會說。

他問了小阿姨,小阿姨說她原本也有些擔心,在日本時帶薰去看過幾次醫生,醫生的推斷則是家中使用雙語的兒童可能會比較慢開口說話。

「但是一開口就劈哩啪啦不得了,所以趁現在多享受清靜的時光吧,太太。」日本的老醫生微笑說道,於是小阿姨也寬了心。

「這樣啊……」聽完原由,江睿陽丟掉手上的芭樂,打了個哈欠便不再執著,走出門外爬上鋁梯,躺在水塔旁看著天空。

習慣性地將雙手舉到面前,緩緩張開細長的手指再合併,張開,出現天空,合併,出現指紋,張開,出現一雙大眼睛──

「喝!」江睿陽嚇了一跳坐起身來,差點就把那闖入他秘密基地的小鬼撞下去,好在他急忙抱住他。

He jumps; I jump,如果這小孩摔下去那他也可以直接從這裡跳下去了。江睿陽冷汗。

「你怎麼上來的?」五歲會爬梯子?日本的小孩有這麼厲害?江睿陽低頭盯著趴在他懷裡的小孩,皺眉問。

薰抬起頭來,眨眨眼,不知道聽得懂聽不懂江睿陽的話,舉起自己小小的手,模仿江睿陽,放在眼前笨拙地張指闔指,似乎覺得這是個有趣的遊戲。

短短的手指這樣動好像海葵,裡面有尼莫嗎?

盯著薰的臉三秒,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捏著薰的臉左右搖晃幾下。應該不會痛,但薰卻被捏得淚眼汪汪,臉頰更加粉紅。

看見薰捧著自己的臉,江睿陽像是終於完成了某種願望般,用鼻子哼了口氣。

「這顏色說不定就調得出來。」

薰一臉不解地盯著江睿陽。

「好啦,走,下去吧,她們看見你在這裡還以為是我帶你上來的。」於是江睿陽背著薰緩緩爬下梯子,然後在梯子的最後一階被江媽媽童子拜觀音。

江睿陽實在搞不懂,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會對自己已經就讀高中的兒子童子拜觀音。

但猶如謝天一樣,搞不懂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但並不能搞天)。

比如薰開始接近他這件事情。

中日混血、五官精緻的薰成為家族裡的新寵兒。因為借住在江家的關係,薰跟江睿陽相處的時間比其他年紀相仿的表兄弟姊妹多很多,江睿陽自然是要遭受眾人嫉妒的。

海產店裡,薰的「首次來臺見面會」,大人們都在投幣式卡啦OK歡唱。當眾表兄弟姊妹想接近薰、而小阿姨正在敬酒沒空理小孩時,薰就會躲在江睿陽身後,抓緊江睿陽的褲子,露出一雙無辜的大眼。

「薰,我的褲子要掉了。」江睿陽抓緊自己的牛仔褲,還要無辜地抵擋來自眾表兄弟姊妹如針刺的眼神。

但在那面無表情拉著褲頭以免走光的背後,還是不免有些優越感。

在他們家的觀念中,混血兒總是比純血兒高貴一些,尤其是深受家族喜愛的小阿姨生的混血兒,更是得天獨厚。

被這麼樣一個得天獨厚的小傢伙親近,江睿陽不否認,是爽的。

於是在薰要離開臺灣時,江睿陽打破自己從不送人畫的規矩,送了薰一張從畫本上撕下來的畫。

畫裡是一個小孩,兩頰開出朵朵櫻花。

「哈哈哈哈哈!薰君!你耶!這是你唷!臉開花唷!」小阿姨中日文夾雜地說,笑得東倒西歪。

江睿陽不想探究老人的笑點在哪,他只是用那雙垂垂的雙眼直直盯著薰的臉。

雖然他覺得自己畫得不錯、雖然別人跟他跪三天還不一定可以求得他的畫。

但還是滿緊張的。

撲通撲通心跳加速中,他看見薰抬起頭,兩眼閃亮亮的,兩頰綻放出比花更可愛的顏色,笑著用中文說: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