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禮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無力的臉,上面甚至沒有表情。他說:“我已經為他死過一回了,以前的徐禮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以後了。”
蕭逸喉嚨抽搐,“你想騙我……我不信,我不信!”
徐禮釋然,扯開一個不深的弧度,“好也好,壞也好,都過去了,時間是不會倒轉的。”
蕭逸手,和他的身體都在發抖,他的臉在一刻間猙獰起來,“你騙我,你不是都願意為他去死嗎?你在騙我,你騙我……”槍口調轉,“你再敢騙我我就打死你!”
他說的激動,只不過幾個動作幾句話,全身都冒出了汗。
“蕭少爺,我這種人能填飽肚子,有個能住的窩,把女兒好好帶大就好,別的真什麼都不在乎了。”聲音嘶啞卻堅定,徐禮淡淡地接著說,“你問我為什麼要回來,不是我想回來的,在牢裡我就放棄了,出來以後我走的很遠,很遠很遠……只是他不放過我,我沒有辦法。”
蕭逸顫抖著身子,哆嗦著嘴,模糊蒼白的臉痛苦地扭曲起來,“那我算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他也不要我了……那我算什麼?”
慢慢地走近蕭逸,他的痛苦他盡收眼底,“我以為我會死在牢裡,可是我沒有,還是出來了;出來以後我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活下去,結果老天爺給了我一個女兒……蕭少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活下去總會有希望。”
徐禮的最後一句話是,“成全自己。”
徐禮的動作凌厲,奪槍只用了三兩招,只是槍拿到手後再也支撐不住,靠著牆邊一點點滑落在地上,他經過的地面都延續著面積不小的一灘血。
蕭逸虛脫,把臉埋在手裡,用一種奇怪的弧度哭出了他的絕望與委屈。
他被一個自己一直想要除掉並且一直在傷害的人告知“成全自己”……哭得死去活來。
“我愛他,我好愛他……”絮叨著,眼淚跟流了下來,泣不成聲。
因為太愛對方,所以給了對方肆無忌憚傷害自己的權利。
他愛季秉恆,真的愛,愛的只要想起這份愛骨子裡都會疼。
可他不得不去承認,愛情是他自己的,他再痛,再悲,那個人都不能體會到。
徐禮讓他領悟了人的生命中有一樣東西不可恣意揮霍,那就是情感!
哭久了會累,傷久了會疼,一樣的道理。
可他中的毒早已侵蝕五臟六腑,慣性使然,就算累了痛了不想愛了,存活在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也會叫囂著,繼續墮落,繼續瘋狂。
離開季秉恆的日子好像下一秒天就要塌下來了;每天都在淚水中度過;不知不覺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伴隨著絕望的還有鋪天蓋地的腐爛氣味,留在時間刻度的尾部。
時光荏苒。
徐禮的呼吸越來越緩慢,緩慢到最後連仔細聽都聽不到一絲聲響。
蕭逸哭到腳軟,爬過去,推了推徐禮僵硬的身體,“我幫你離開。”
他說,“你幫你。”
徐禮醒在醫院,幾個月的功夫,他已經進出兩個來回。
季秉恆坐在他床邊的凳子上,撐著身子小憩,滿臉倦容。
鬍鬚拉碴,不大有以前光鮮的樣子,甚至有些狼狽。
幾天沒見而已。
徐禮看見男人不作反應,他出來,代表魏明徹底的搭了進去。
這個男人總是無所顧忌的把一個又一個對他好的人踩在腳下,鋪墊他通往成功的道路。
不管對方曾經為他做過什麼,對他多好;也不管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會因為那個人的離開而傷痛欲絕,又有多少人需要那個人……都是隨隨便便就可以犧牲掉的棋子。
頭偏了偏,不想驚醒男人,結果動起來鑽心的疼。
“醒了?”男人反應迅速,湊了過來,肉著聲,問道:“感覺怎麼樣?我去叫醫生來。”
徐禮怏怏的,面若菜色。
醫生進行立場檢查,笑笑表示病情控制的很好,只是病人身體太虛弱要系統的調理。
季秉恆聽了如釋重負,揚揚手,醫生識相地退了出去。
男人又坐了回去,伸出手,撫摸了徐禮的眼角,溫柔地說:“我不知道蕭逸會找過去,是我的疏忽,害你受苦了,對不起。”
牽過徐禮的冷手,五指交纏著疊在一起,季秉恆低垂的眼,睫毛抖動,“別生氣,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徐禮感覺著手指尖的溫暖,還有男人鮮有的溫柔,冷到骨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