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認為這是感情跑道由紅轉綠的訊號,決定在婚宴當天再度向里昂表白。
「威廉,我有愛人了。」
里昂指著同行的少年,大約略比威廉小個二、三歲,慄發綠眼、活像只野山貓,還一直待在buffet桌旁肆無忌憚的吃甜點,既散漫又隨便。那隻野山貓手腕上,戴著他送給里昂的表。
威廉根本無法相信,他的滿腔熱情卻得到這樣的答案。於是他偷了一瓶RémyMartinVSOP,獨自躲在一個沒人的小房間裡喝悶酒。在苦澀的微醺中,他聽到有人走進小房間裡:該不會是里昂來找他了?威廉滿懷期待的探出頭,恍惚看見一個人影,右臂上有一顆酒紅色的痣。
果然是里昂!威廉高興極了,立刻衝過去從背後抱住對方、吻著他的右臂、他的嘴唇……
似乎……不太對勁。
里昂應該比他高,這會兒卻矮他快半個頭;而且膚質、觸感、氣息、反應……通通不一樣。他輕聲呢喃里昂的名字,張開眼,卻看見一張愚蠢的陌生臉孔。
他竟然錯將一隻泰迪熊當成超人。
安傑一直以為人類分成兩型:利用或被利用,隨著年事漸長,才發現事實上覆雜得多。
許多時候,自以為將一切玩弄於股掌的人其實受制於一切,而以為自己一直被糟蹋利用的人才是真正主宰。
問題是,安傑不知道自己屬於哪一型。
他的本意原是利用威廉達到自我傷害、進而報復別人,然而經過一夜人肉雲霄飛車般驚悚刺激的衝升、滑落、翻滾、倒轉,他完全脫出軌道——生理上和心理上皆然 ——這會兒,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他不太確定:有點像是進了電梯之後,明明按了地下停車場,結果走出電梯門時,卻站在大樓屋頂上。依舊充滿體內的生物性快感,讓安傑有種罪惡感。他的自我墮落之旅,竟然變成自我提升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下體的疼痛:腰眼痠、大腿痛、臀部的腫脹和撕裂感、小腿有點抽筋,讓一切不至於成為完全的享樂。
安傑突然想起曾在某八卦雜誌的社會次文化版上看過什麼「男性的同性性經驗」討論,反應非常兩端:有些人坦承被開發之後,在潛意識中會喜歡那種刺激感,之後雖然不一定變成同志、但至少會接受雙性戀;有些人卻只覺得痛、還粗俗的表示「感覺好象上大號便秘,不明白到底是爽在哪裡」,之後更加排斥同性愛,堅定直男的性向。
安傑不敢繼續自剖下去。他強迫自己張開眼睛,日光透過雙層亞麻窗簾溫柔的照亮了前晚在混亂中根本無暇看清的室內,空間寬廣、裝潢著安傑叫不出風格名稱的傢俱擺飾,總之感覺昂貴高雅。他的視線刻意迴避散落地上的保險套,望向床旁的矮櫃,某人貼心的留下礦泉水、小點心,和止痛藥。
顯然威廉小子有豐富的一夜情經驗,才會想得那麼周到;不過對於有複雜性藥物過敏的安傑而言沒太大用處。他勉強撐起身體。喝了一些水,注意到一個署名給他的信封袋。
開啟信封一看,裡頭是一份租賃契約。安傑挑高眉頭,他沒料到威廉相當守信;接著,他看到一小疊現金。
二十張富蘭克林,二千美金。他暗著那疊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援交」的感覺,也沒想象中那麼戲劇化。只不過,以他的年紀還當「被援助」的那一方比較反常。他自嘲的想:任何人看到他和威廉,一定以為他才是想染指年輕英挺小狼狗的變態叔叔吧。
他媽的。
安傑將錢和租約收進信封裡,又躺回床上。或許因為環繞身邊的氣氛有些渾沌氤氳,安傑的視線開始模糊。在朦朧迷茫之中,他看到一片潔白細緻的全裸背膀:是茱莉。
他凝視著茱莉的背,覺得胸口很悶,有些呼吸不過來,一股苦水從胸口湧上、直衝頭頂,差點沒從眼眶爆出,但他強忍住:他決定不再為那個女人流淚。
不過,他無法挪開視線,繼續凝視茱莉。終於,她轉過身,就像記憶中那樣美麗熱情,安傑動搖了,忍不住問:「為什麼?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茱莉沒有回答。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要背叛我?」
茱莉還是沒說話。
安傑繼續逼問,她才緩緩開口:「我沒有背叛你。我已經感受不到你的愛了,這怎麼能算是背叛?我只是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安傑愕然愣呆。茱莉又繼續說:「你不能給我幸福,就放我走吧!」
「不……」安傑沒有辦法再控制,眼淚自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