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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因為他喜歡這個人,所以想了解他的一切。

但是林新始料未及,喬抑聲的童年,居然還有自己的參與。

幾幅塗鴉的連環畫,順次講了一個故事。

第一幅畫,長相與旁人略有差異的孩子接連受到眾人排擠,一個人孤獨站在路燈下。

第二幅畫,他站在鋼琴教室後門,悄悄看一個孩子彈琴,眼神羨慕痴迷。

第三幅畫,這孩子在文化館被另一個高大壯碩的小孩找麻煩,對方把他的顏料畫紙扔在地上,手臂也被他的指甲刮傷,血慢慢流出來。

第四幅畫,鋼琴教室裡燈火通亮,練琴的孩子站在門口,把受排擠的那位拉到自己身邊,怒斥陰暗走道里高壯的小孩,頗有點橫眉冷對的意味。

第五幅畫,兩個孩子走進琴房,其中一個低頭,認真給另一個擦乾淨手臂上的血跡,他微微彎腰,埋在衣領裡的玉順著脖子墜出來,也不在意。

這畫沒有署名,但是林新幾乎一眼就看出是誰的手筆。說實話,那件事他早拋之腦後,少年時過得平淡,偶爾一兩件這樣的事算不得什麼。如果有人提起,他大概會有點印象。但是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自己面前,只能是震撼。

他不知道,原來喬抑聲記了他十多年,以前的事,喬抑聲從來不提。

姚淑雲看林新呆楞了半天,笑了笑,開始解釋:

“這些塗鴉跟山水畫是同一個作者,當時他離開的匆忙,這塗鴉也是從他畫室的抽屜裡找到的。說起來,我們家跟他家還有點淵源。”

林新回過神,他現在太想了解喬抑聲了,以前沒機會,如今一點一滴都可以:

“怎麼說這孩子他。。。。。。小時候什麼樣的”

姚淑雲搖頭:

“常人難以想象。”似乎沉浸在回憶裡,她半天才繼續:

“我父親跟他外公是關係很好的同事,經常走動,父親讓我在文化館多照應他,所以我對他的印象很深。

他外公本來是隔壁大學的教授,那些年很亂,老伴沒了,他自己被下放到中學裡教美術。女兒在文工團,改革開放初期,人家常說,開放開放,她怎麼開放到跟老外生了個雜種!可能當時才懷上,肚子還沒顯出來,孩子他爹就沒了蹤影。那個年代,經歷過的都能想象,帶著個沒有父親的混血孩子,日子該有多難過。

一個女人,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是過一天算一天了,何況她生產後重度抑鬱,孩子很小的時候就撒手走了,留下祖孫倆相依為命。

幸好這孩子乖巧懂事,生活學習樣樣不用煩心,外界的風言風語也漸漸有了免疫能力,那些日子不知道怎麼熬過來的,總之不是咱們這些外人能想象的。

他外公後來生病,美國的父親這時候不知怎麼想起他來了,堅決讓他去美國生活。這孩子孝順,天天在外公床前侍奉他,我跟我父親去看過老人家,住在破落的小院裡,神志已經不清,只認識這唯一的外孫。

美國那邊他拖了一年多,直到外公離世,這孩子才簡單收拾了過去的。現在想起來,也有十多年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算起來,應該跟你差不多年紀。”

林新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覺得心疼得翻來覆去,像被人揉的七零八落,快要縮成一團。

他向來以為喬抑聲這樣冷酷陰鷙,是從小在爭權奪利的家族裡長大,為了不斷鞏固地位所必須具備的。

眼前的事實震得他五臟俱焚,原來他經歷過許多連自己都沒法想象的陰霾,原來他晦澀的童年還有自己參與。

所幸自己扮演的角色,還算妥帖。

林新再也耐不住,他腦子裡現在想法太多,像毛線球一樣沒有頭緒。

一邊是童年的喬抑聲。他恨得咬牙切齒,自己居然努力半天,也想不起他那時候的樣貌,但是他憑感覺,想象他遭遇的一切,一個漂亮寡言的孩子,從小被戳著脊樑骨長大,他只覺得心疼。一時間天旋地轉,難受得要命。

另一邊,他想著那天把喬抑聲拋下,他胃疼得厲害,還在車裡等自己買藥回來。他那麼相信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林新不知道他走後,喬抑聲會有什麼表情動作,他認真反思,自己跟他小時候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有什麼不同。

也許喬抑聲的免疫能力夠好,對那些人早就不在意,但是自己,猝不及防這一刀,捅得正中紅心。

林新手腳冰涼,不能動彈。他想好了,他要陪在喬抑聲身邊,這個人有太多面不為人知,但是他最真摯的一面給了自己,林新無法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