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免費宣傳還嫌棄?不過,前戲倒不是不好,就是用力過猛,失了準。責任在你,各方關係走一遍,有點耐心,也不會這樣了。”
“誰顧得上那些,我時間緊,拍戲都來不及。”
林新點頭:
“那你好自為之了。”
孫尉繼續嘮叨,手上的便當消得麻利,一通電話打下去,兩份都光了。
林新知道,孫尉真正苦惱的地方在於,他投入太多心血在這部片子裡,不僅要票房,更要口碑。
雖然他終日只憑喜好拍片,說話做事也沒有正經,但骨子裡很清高,是不屑於拍商業片的。可整個大環境擺在那裡,由不得人選擇,就算你是天才,也得遵循市場規律,孫尉只能把藝術同商業結合起來,不過很難,他心裡也難受。很多事情只有妥協放手,才能求得雙方圓滿。
但圓滿常常只是假象,內裡早就千瘡百孔。
林新幫不到他,也知道他的脾氣,只得默默聽他訴苦。
心裡隱約覺得,這電影,他真是前所未有的重視,這樣反而不好,註定要耗盡心力。
這樣毫無保留地付出給予,林新原本以為,再也不可能在孫尉身上出現了。
林新在市郊一塊地的競標會上,又見到喬抑聲。
他先進會場,坐在靠前的位置,相熟的朋友請他過來,給點意見。
林新偶爾跟朋友低語幾句,頭湊過去,仔細聽他講,自己也給些建議。
會場的空調打得很低,他坐在前排,直對著冷風吹,有些涼了,喉嚨發乾,就單手裹緊外套。
過半天,林新離開座位,要去倒杯熱水,剛轉身,看到喬抑聲坐在最後,很低調,整個競標過程,他沒有動靜,手下一些人也分散在四周坐著。
他正看著林新,神態姿勢始終不變,好像看了他很久,一直沒有移開過。
他的眼神很複雜,林新沒法摸清看透。喬抑聲毫不避諱地盯著他,林新一直覺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如果近距離,琥珀色的瞳仁一定會把人吸進去。
他有種蠱惑眾生的力量,林新至今心有餘悸,那時候和他初識,因為一幅畫開始走近,每回林新同他講話,都不怎麼看他眼睛,心也跳得厲害,倒不是林新對他抱有別樣的想法。只是這樣一個人,似乎和他的世界沒有交集。他相貌太好,身份神秘,畫畫的時候,隨手穿一件白色工作服,專注細緻,明朗淡薄。
林新和他做朋友,心裡也是緊張的,他身邊全是凡人。
但喬抑聲對他很好,眼神真摯關懷熱切,足夠以假亂真,漸漸抵消他內心深處的不安惶恐。
林新一度覺得這個朋友近乎完滿,近來想起,後怕又崩潰,常常一身冷汗,如果那時候不瞭解他,繼續交往,現在不知道如何了。
林新站在過道里,腦中浮現種種想法,都是關於喬抑聲的,再看向他,依舊坐在後排,只是默默望著前方,神態安然。林新覺得剛才他那麼望過來,只是錯覺。
他收回目光,暗自慶幸,彼此避開,也免得尷尬。
雖然現在他跟喬抑聲也算兩清,但畢竟有過身體接觸,以前沒同別人做過,今後如果不是喜歡的人,也不會嘗試。
所以對他的心理也很微妙,朋友不是,情人更不可能,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或者敵我分明咬牙切齒的死對頭,也不夠貼切。
喬抑聲在林新的人際關係網裡頭,居然沒法歸類。
他該是個特別的存在,林新對他,絕不能一貫地,像對朋友兩肋插刀,對敵人捅你一刀那樣涇渭分明。
林新倒了水,又坐回位置上,朋友問他晚上閒不閒,林新說無事可做,朋友笑:
“有飯局,算你一個。”
林新點頭:
“是我讓你想到了飯局,還是一有飯局,你就想到我?”
“嘿,都一樣,反正不缺你一個,跟著吃唄。”
林新本來是倒熱水來溫手的,結果心不在焉,全給喝了。
中途跑去衛生間,解決了生理問題,很輕鬆,剛走到洗手檯前,後頭門就開了。
他沒抬頭,倒了洗手液放在手心裡,一點點揉搓,很快滿手都是泡沫。
腳步聲靠近,對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沉穩,最終在他身後停下,似乎周圍氣壓都變低。
林新抬頭,鏡子裡映出喬抑聲靠得極近的臉,兩個人都不說話,四周無人,更加沉默壓抑。
喬抑聲也透過鏡子望他,兩個人透過光滑清晰的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