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清澈，如果是夏天的話他一定忍不住跳下去游泳。

離墓地很遠的時候，商達就熄火了。把祭品交給謝靜軒，他留在了車裡。他雖然並沒有說他不可以跟著，商達還是沒有跟過去。

謝靜軒走後，商達就坐在車裡抽菸。最近煙抽的有點多，都快戒掉了，這下又抽上了。商達不禁苦笑。

謝靜軒回來的很快，還沒用二十分鐘。商達有點意外。

趕緊掐滅剛點上的煙，驅車離開。

路上，和來的時候一樣，謝靜軒一言不發。感覺氣氛不是太好，商達也沒有說話。走到那條小河旁的時候，謝靜軒突然說他想下去透透氣。

商達就在河邊不遠處停下來。

站在車前看著謝靜軒小心的往小河邊走。看他的背影，幾乎看不出來他的腿有毛病。但是下坡的時候有點不利索。

商達倚著車窗，看著謝靜軒走到河邊的老槐樹旁坐下。他站著的地方正是烈日當空。太陽照得人睜不開眼睛，他眯著眼睛盯著謝靜軒的背影。謝靜軒抱著膝蓋，一動不動的看著流動著的河水，像是在想些什麼。因為他坐著的地方處在大樹的陰影下面，商達看不真切他的動作。沉默還在兩人之間流動，顧慮著謝靜軒的心情，商達還是沒有說話。

很久之後，謝靜軒站了起來。商達以為他要回來了，直起身子準備替他開啟車門。可謝靜軒轉過身來卻並沒有朝這邊走的意思。商達停下動作看著謝靜軒，猜想他下一步的動作。

眯著眼睛仔細辨認，他看到謝靜軒盯著他的眼睛靜靜的微笑了起來。謝靜軒的笑容很特別，每當看到的時候他都可以感覺到一種溫暖的感覺。年少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他就是那樣，毫無防備的露出可以眩惑人心的淺笑。

那時候的他因為自身的不幸而嫉妒著一切美好的事物。毫不留情的破壞、撕裂，換來的只是更加的空虛。　被整個世界拋棄，連他自己也自暴自棄了。謝靜軒卻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即使捱揍還是願意親近他。真是個奇怪的傢伙！當時的他只能這樣認為。把他的好意當成理所當然，不知感激的對待他，他還是一如既往。他有時候真的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厭倦這種情緒，會不會說一句“我不想，我不喜歡，我不要”？

他把什麼都擱在心裡，他讀不懂！

商達一直盯著謝靜軒的臉，他看到他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他的耳朵嗡嗡響，他沒有聽到。

燦爛的陽光刺得他的眼睛乾澀異常，他用力的眨了幾下。謝靜軒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都用心記住。正當商達揣摩他的意思的時候，謝靜軒的身體突然像是沒有了支撐自己的力氣。呈拋物線的姿勢，背對著小河“砰”的一聲落入水中。

商達足足愣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然後不顧一切的衝過去。

真正跳下水才發現，河流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和緩，相反還很湍急。商達抓住謝靜軒的時候他已經沉入水低。拉著他游到岸邊，拖上岸的時候兩人幾乎筋疲力盡。商達爬起來提著謝靜軒的後領就往車前走，也不管他肺裡嗆進了水，還在沒命的咳嗽。從後座找到毛毯披在謝靜軒的身上，粗魯的給他擦身體。

“你想幹什麼，瘋了嗎？如果我不會游泳的話，你會被淹死的。”

對於商達的氣急敗壞，謝靜軒表現的卻很鎮定。

“我會游泳啊！”

聽到他不痛不癢的說出這句話，商達的一隻手立刻抬了起來。

“你想打我嗎？”

看著謝靜軒的臉，商達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嘴唇不知道是凍得還是窒息太久都變紫了。心臟驟然收縮，想也沒想就用力的把他抱在懷裡。

坐在車裡，謝靜軒捂著毯子開始哆嗦。

初春，就算是十幾度的氣溫全身溼透也還是很冷。謝靜軒轉頭看到商達只顧著給他擦，他自己的發尖還滴著水。想給他條毛巾讓他擦一擦，發現他的表情恐怖的恨不得把他撕裂。雙眼直視前方的商達額頭上的青筋畢露。

一路上，他像是和他的車子過不去似的，沒命的踩油門。每次都把剎車踩到最底下。如果不是兩人都帶著安全帶，謝靜軒感覺他們倆可能會從擋風玻璃上衝出去。

到家，商達停好車，從車上拉下謝靜軒直衝浴室動作利索的一氣呵成。

被他提著他的後領子大步往房間裡走，謝靜軒跟不上商達的步伐，跌跌撞撞中還有幾次趴倒在地。商達卻完全不顧他痛得幾乎要流出淚來，像是提著小貓小狗似的把他往房間裡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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