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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陸河一下子就鬆了手,碎片猛地一下子戳進了木質的地板裡,竟然立著不倒。他猛地站起來,背向顧青走向浴室,他顫抖著,甚至連路都走不穩了。

顧青安靜地躺在地上,過了足足有一分鐘才劇烈地咳起來,完全不似剛才看著陸河的冷靜,他已然淚流滿面。

不管是怎麼樣的,事情總歸是發生了,第二天班還是要上,學校還是要去,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陸河的刀子終於從詭異的溫柔變成了實體,狠狠地斬斷了所有的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曾經再怎麼愛過的,在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代價太沉重了,已經完全壓彎了他的背脊。左胸明明還在猛烈跳動的東西在那一瞬間崩壞碎裂,和那隻碗一樣,成了碎片,再也粘不起來了。

其實生活並不是很難過,可是太年輕了,或許是暴躁,那些極端的方式就在腦子裡層出不窮。

沒有人知道陸河在那些日子裡有多麼希望顧青能在出門之前回頭看他一眼,但是顧青一次都沒有。顧青不喜歡煽情,不,或者說是害怕煽情,相比於在家裡接受陸河詭異的溫柔,他寧可在外面哭。

有的時候,顧青是不和方鈴出去約會的,那些時候他依然固執地從家裡走出去,好像在是在機械地完成一個任務。

一個乾涸的、苦澀的任務。

他像是要犧牲了的刺客,在走一條赴死的路,可惜他不是荊軻,陸河也不是高漸離,這條路上是不會有人給他擊築的,他只能一個人走。

他和陸河都在拖拉,愛情裡先放手的人永遠比後放手的人不容易受到傷害,這個道理大多數人都懂,只是他們都不願意先一步做出這個決定。

這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每當陸河想起來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少年人的身體裡怎麼可能爆發出那種不要命的力量,真是可笑。生活太蒼白了,很多時候顯得可笑,陸河看看面前的人,離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有了很大的差別。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到當年住在一起的時候那個最後趨於冷淡的顧青,完全不像現在這麼殷勤地討好著他。

餐館地方小,也不太明亮,陸河坐在榻榻米上面,叼著一根菸,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人,笑了一聲,拿下菸捲,在菸灰缸裡磕了磕。

“喂,菸灰撒出來了,待會兒老闆會罵死你的。”對面的人如是說。

“不怕……”陸河繼續抽菸,扯下了領帶扔在一邊,“老闆娘會收拾他的。”

對面的人笑起來,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嘿,真好看,陸河淡淡地想。

“你也差不多該回國了吧?”顧青拾起陸河抽了一半的香菸,接著斷斷續續地抽起來,動作竟然是無比的熟練了。

“你不是不抽菸的嗎?”陸河皺了一下眉頭。

“呵,習慣了。”顧青眯起眼睛,斜斜地倚在窗臺上,“日本的菸酒不錯,那些大牌子都比國內便宜多了。以前要是老子有那麼多錢我早抽了。”

“喂,別抽菸,又貴又難聞!”

陸河的腦子裡一下子蹦出了這句話,他看了看對面吞雲吐霧的人,沒有說話。這麼說的時候,少年嫌惡地扔了他手裡的煙,從那兒以後直到顧青離開,他再沒有抽過煙。

他失憶的這兩年一切都變得太多了。

其實陸河覺得很可笑,顧青過去的冷淡和現在小心翼翼的樣子完全不同。他“失憶”了以後顧青一直跟著他,兩年了還沒有回去的意思,插科打諢地,竟然讓他跟自己這個所謂的“失憶”的人重新做成了朋友。

其實說是朋友也不盡然,只是還放不下,他寵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在他面前帶著討好地意味看著他,他怎麼忍心去真的傷害他。可是陸河也不能放寬心,那是一種極端的恨意,顧青每一次在眼前晃過去都讓他想起他的開啟門的背景,那就像是一種被揭開了的封印,讓他變得瘋狂。

顧禾陸陸續續地打過一些電話來,可能是被他一開始冷漠地語氣嚇到了,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出口。“把你弟弟弄走,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照顧他”、“他什麼時候走,不是說明年結婚嗎?”、“這邊年輕攝影師不容易出頭,你把他帶回去好好兒給他找工作,別跟這兒瞎晃”……諸如此類帶著嫌棄意味的話,顧禾簡直不能相信是從陸河嘴裡說出來的,但又不能不承認,陸河真的是什麼也不記得了。

那些愛過的、痛過的,都已經在那場事故中消失殆盡了,苦苦地去支援所謂的愛的那些勇氣在一起又一起的較量中都散去了,剩下的路,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這是兩種人生,已經不再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