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塵從桌子上拿了杯水，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嗯，令人難以置信嗎？”

“的確是……”

“不過在我眼裡，你永遠是你，永遠是張楊，”穆塵說，“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你上輩子是我爺爺。”

“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你的手，”穆塵指了指張楊左手的手背，“我爺爺也是這樣的。如果是天生的胎記，這事也太巧合了吧。”

“還有呢？”

“我爺爺是研究物理的，你看你在班裡是物理天才吧，但是你又很偏科……”

“萬一是巧合呢？”

“不是，可能跟你說你會費解，但我確定是，”穆塵喝了口水，眼神有些落寞，“穆少儂是根據你找到了這些靈感，所以他唯一關心我的途徑，就是支援我跟你交往。為此他能找到更多靈感與線索。小時候去你家玩都是他趕我去的。”

張楊揉了揉穆塵的頭髮，他想起上次種完馬蹄蓮後，穆塵去他家裡找他，眼淚一滴滴往下淌。那就是穆少儂逼迫的吧，穆塵真的不容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不對啊，你幾歲？”

“週歲的話是十五歲半。”

張楊臉上的表情有些戲劇性：“和我一樣啊，那你爺爺是在你出生後去世的，我這個轉世神童下凡得早了？不可能啊。”

穆塵頓了一下：“我根本就沒見過我爺爺。也許他很早以前就沒了。”

“那你說的那些關於爺爺的……”

“是我爺爺的構想。我爺爺喜歡孩子，但一生未娶，穆少儂是他撿的。好吧，領養的。他太老了，認為自己等不到抱孫子了，就在一個日記本上想象自己和孫子相處的場景。我收拾雜物時偶然間找到了，就看了。”

張楊的心裡很難受，翻騰著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爺爺是穆塵唯一叫起來很親近自然的血親，張楊一直認為……但沒想到唯一愛他的親人都是構想中的……張楊一想到穆塵爺爺還不知道自己的孫子叫穆塵，心裡就一陣陣心疼。

於是他盯著穆塵，說：

“以後讓我來愛你吧。”

說完了他就靜靜地望著穆塵的眼睛，和他小刷子一樣的睫毛。

“哦？”穆塵抬起頭，眼睛裡有淺淺的笑意，“是因為可憐我嗎？可憐我……沒有人真正地愛？”

“不，不是，”張楊很認真地說，“相信我，真的不是。”

穆塵的眼睛裡有細小的光在閃動，他說：“我昨天在專欄上看到一個留言，是不是你？”

“什麼內容？”張楊努力剋制自己平靜下來，但心裡好像在打鼓一樣，咚咚咚的歡快有力。

“我曾經也不知道，但我想已經有答案了。”穆塵背得很流利。

“哦……是。”張楊覺得有些尷尬，穆塵的秘密一下子就這麼暴露出來了，會不會有些唐突？

“那麼你應該知道了吧，”穆塵長長的睫毛在顫動，“我是說，我。”

“嗯，”張楊努力組織著語言，“其實……很開心，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這裡邊什麼也不摻雜，沒有同情或交情什麼的。”

穆塵瘦削的手臂環上來：“張楊，我們在一起吧。”

作者隨筆：

今天去上畫畫班，聊起來家長打罵孩子的事。

其實啊，我真的羨慕那些孩子呢。

被家長打罵並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根本就沒有人管你。

你是死是活，活得輕鬆或悽慘，死得好看或難看，都沒有人關心。

就彷彿你是這世界上最多餘的那個人，走到哪裡都會很孤單，不開心。

有一句話，很老套，但真的很精闢，珍惜你擁有的東西，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無話說。

第14章　第十三章、疏離的血親

第十三章、疏離的血親

清晨，張楊跨上腳踏車向學校奔去。他繞到樓後，果然看到穆塵坐在輪椅上，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朝陽將他的頭髮鍍上了一層金邊兒。

上星期，穆塵說，我喜歡清晨，以後早晨我要到樓後面去坐著，曬太陽。

張楊騎過去，輕輕吹了聲口哨。穆塵轉過頭來，臉上漾起笑容，揚起手揮了揮。

他的胳膊那麼瘦，即使衣服並不寬鬆，還是會顯得晃晃蕩蕩的。風一吹，褲管就被吹起，他顯得更弱不禁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