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他日夜滋潤的地方……
……
秋仁率先醒來,瞥見東雲還在睡死。他從櫃子裡拿出一部數碼相機,嘴角忍不住偷笑。對準鏡頭後,開始按下快門。抖動的雙手並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見東雲仍然毫無反應,秋仁憋得快要不行了,使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
手上傳來痠痛的抗議,秋仁收好數碼相機。
雙腳剛踏到地面,秋仁彎下腰,伸手去撿起掉在地上的白色襯衫,才披上身,一隻剛健有力的手臂從後方攬上他的腰,態度還十分強硬地不讓他挪動一分一毫。
“去哪?”
東雲從床shang坐直,上半身緊貼著秋仁的背部,霸道又親暱地用雙手摟住他,親吻他的頸側。
“回家。”
東雲一怔,帶有些眷戀地離開秋仁的頸窩,烏亮的瞳孔直視對方的眼睛。
“嗯哼。”
秋仁沒有為東雲解開疑惑,還不著痕跡地撥開對方的手,將數碼相機緊攢在懷裡,步伐輕快地離開。
東雲有些茫然地注視著逐漸消失於眼前的秋仁,在柔光的印襯下,背影猶如白色的幽靈。
兩人坐到雙人沙發上,秋仁從包包裡摸索了一下,雙手有些顫抖。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秋仁將數碼相機遞到旁邊。
“告訴我,東雲的表情,可以嗎,小遙?”
“欸?”
秋仁的眼神認真而迫切,文遙也不好問些什麼。
從東雲那裡得知秋仁發生了“某些”意外之後,文遙二話不說搭上最早的那班航機,連夜趕到日本秋仁的住處。想不到一等就是一個星期,好不容易見到人了,也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發現有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徹底改變,文遙不免會感到一陣唏噓。
“……笑得、毫無防備?可以……這麼說吧。”
聽了文遙的形容,秋仁只是笑而不語。
“你的……眼睛……”
文遙遲緩了一下。秋仁的臉色雖然看上去憔悴,但精神並沒有不好。
“他……遲早會察覺出來的。”
“不要緊的。”
淡漠地勾起嘴角——
“他不會知道的。”
“你……什麼意思?”
秋仁的過分冷靜讓文遙沒來由感到一陣心驚,隨即迫不及待地追問。
“你們不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嗎?你為了他犧牲了那麼多,他有責任去照顧……”
“你知道巽為什麼要離開嗎?”
不等文遙說完,秋仁猛地打斷她。
這難道不是因為想要成全秋仁跟東雲嗎?文遙忖想著。
“每當他見到我的時候,我都會從他的眼神裡察覺到他對我的自責。這讓我覺得,他對我的好,都只是出於補償的心理。還拼命地壓抑自己,對一個他根本不愛的人出手,那就好像在背叛自己的心一樣。看到巽被自責和愧疚折磨得透不過氣來的痛苦模樣,反而讓我感到非常抱歉。”
就好像這些行為都只是為了替宇佐美贖罪一般,這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悲哀。東雲巽看似善意的行為,卻好像在暗示他,他其實是一個沒人愛的可憐蟲似的,雖然這是事實……秋仁自嘲一笑。
“天底下就是有你這麼個大傻瓜,只會呆呆地吃悶虧。”
秋仁是否能從打擊當中重新站起來?文遙之前還十分懷疑,但現在看來,自己應該是過分憂慮了。可那自嘲的笑容,還是讓她感到心疼。
“嘻嘻。”
其實是他已經不想再面對背對著自己離去的背影。雖然肉體深處還會有種若有似無的疼痛,非但肉體,就連意識也是,某些東西也已經逐漸麻痺。可腦袋仍然十分清醒,秋仁的內心甚至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
秋仁用笑容掩飾自己真正的內心想法。
“你還笑!”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文遙卻心領神會地露出微笑,即使內心還是會感到悲惻。因為她看得出來,一直覆蓋在秋仁臉上的陰霾竟然出奇地一掃而光,還總覺得對方這幾年來的抑鬱一下子全煙消雲散了,就好像豁然開朗之後的雨後晴空,那麼明亮、那麼耀眼——
就像開啟了某一道枷鎖一般。
“文大小姐,雖然本人愛上的是個男人,但請你不要忘了,我也是個男人,我才沒那麼脆弱。”
秋仁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對文遙晃了晃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