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兒就是隻鴕鳥。
“你怎麼不吃?”方祁連拆了吸管,遞給衛子璋一支,然後塞了幾口煎餅果子,一抬頭看到衛子璋竟然還不動口,便有些奇怪,莫非真的下了毒?開什麼玩笑,衛子璋怎麼敢這樣幹?
衛子璋修長的手指緩慢地轉著那根吸管,然後插到牛奶盒子裡,手指夾了個煎餅果子,看了半天才吃下去——其實他從不吃這玩意兒。
他不喜歡麵食。
可是方祁連對此一無所知,還假大方地讓他多吃幾個,搞得衛子璋很是憋屈——到底是誰請客誰花錢啊?
“對了,我電腦裡的那些是你幫著弄完的?”方祁連喝了一口牛奶,很是不經意地問了這麼一句。
衛子璋自然知道這傢伙想問什麼,可是他不是那種喜歡施恩於人的人,溫水煮青蛙,要的是耐心和策略,“我像是那麼好心的人?”
“不像。”
方祁連立刻搖頭否定,一點也不猶豫,看得衛子璋一陣氣悶。
“那不就結了,其實那些工作早就讓人做好了,總參那邊的進度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落下。”言下之意就是,衛子璋不過是坑方祁連。
只不過……如果是已經完成的工作,方祁連電腦裡的那些東西完不完成根本就不重要,為什麼在方祁連不知道的時候還是完成了呢?更何況,那些做到深夜的任務,都是今天才釋出的。所以,衛子璋的謊話其實很低劣。
只可惜方祁連根本不會這樣想,甚至他下意識地迴避這個問題,只當是衛子璋又開始忽悠他,耍弄他,當下便猛朝他甩白眼,“老子要加工資!”
“現在是白天。”衛子璋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說不出地妖邪。
方祁連被他一個眼神嚇慫了,算了,老闆就是老闆,他這種打工仔只有認命的份兒,傷不起啊。
看方祁連收了嘴開始默默地消滅桌上的早餐,衛子璋也不說話了,他吃東西的速度很慢,給人一種溫文的感覺,可是卻體現出了良好的教養。可是方祁連也不是什麼粗魯的人,他吃得雖然快,可是吃相很好,吃東西時候的方祁連總是給人一種吃貨的錯覺,竟然會讓人覺得很可愛。暗笑自己想得太遠,衛子璋略微搖了一下頭。
總參那邊自然是知道方祁連的身世背景的,從當初的豪門子弟,一朝落魄,現在也能完全依靠自己好好兒地生存,甚至整個人的光華完全顯露出來,卻沒有像很久之前那樣鋒芒畢露,懂得了隱藏,也懂得了世情世俗,學會了保護自己,也學會了為人處事。就算他吃東西的速度不慢,可是依然看不到任何食物殘渣落下的不雅情況,教養這種東西其實是深刻在骨血之中的,就算方祁連曾經再落魄,有的東西也丟不下,忘不掉。
此時是早上六點半,天已經完全亮起來,早已是過了夏至,帝都的天氣卻還是炎熱,那太陽才冒上遠方的地平線,熱氣便開始湧動起來,浮在空氣裡,烘烤著人的面板。
“衛子璋,我有時候不怎麼能夠看明白你。你做的很多事情在我看來很莫名其妙,只是像一些無心的做法,可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每個做法都有深意。”方祁連線近吃飽喝足,晃了晃手裡的牛奶盒子,有些漫不經心,他那被一丈青剪短了的栗色的額髮有那麼幾縷垂下來,剛好落在眼前,遮擋了他那晦暗的眼神,“我不想知道你幹什麼,或者在算計什麼,相信以總參的手段,對我曾經的背景瞭解很深。那些總參查不到的,相信你也在猜測。我已經不想說什麼現在想退出之類的話,可是——衛子璋,我曾經想過相信你——所以,就算你下次有什麼坑我的打算,能不能先告訴我?”
他曾經想過相信他。
那也就是說其實還是從來沒有相信過。
衛子璋看著他,他看著窗外。
在方祁連的認知之中,衛子璋的一切都是謎團,儘管知道他家有大背景,與譚玖痕相比也是不遑多讓,從他那調皮學生陳嘉軒的口中他也知道那麼一點,不過與衛子璋個人的才幹相比,他背後的家族的光芒反而被弱化了。衛子璋從來不該是心思單純的人,就像是很久之前的他,每走一步都要算計很久,什麼做法對自己最有利,細節上應該怎麼處理,每個舉動都帶有強烈的目的性,生在那種家庭的人從小就養成了那種習慣,逐漸地變成本能的機械反應,細細想起來,其實也很悲哀。
“在你看來,我當真就這麼不堪嗎?”很難想象衛子璋現在的心情,只是他看著方祁連的側臉,又覺得他說得沒錯。可是世上真的有個詞叫做“身不由己”,他衛子璋不是神。
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