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斜斜靠在床頭,石頭做的床上雖然鋪著野獸皮,但他還是能感覺到石頭刺骨的冰涼。那場大火燒盡了他往日的溫暖和煦,氣質如玉。此刻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誰隨便從火場裡撿出來的火柴頭,若說還有什麼能看出他平日的樣子,也只有那雙乾淨純粹的眼了。
“都聽見了?”戰揚問。
沈晨想笑,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臉上的肌肉根本不受控制,他索性放棄了笑,靜靜地回答:“聽見了。”
“跟我一起走,還是留下,選一個。跟我走,你不一定熬得過去,留下……”戰揚頓了頓,沈晨盯著他的眼睛,那雙總是會表現出各種各樣情緒的眼睛現在卻一點波瀾都沒有。
“留下,我派人來接你,此後你我永不相見。”
沈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緩解一下堵在喉嚨處的酸澀,他問面無表情的戰揚:“意思是,我留下,你就休了我?”
“嗯。”毫不猶豫地回答。
“選擇之前,將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沈晨勉強坐直身子,戰揚見他疼得身體不住顫抖也沒幫他一把。
“從一開始,我就是一顆棋子,對不對?”
“是。”
這顯而易見的事情,沈晨還是問了,他承認他不甘心,哪怕戰揚跟他說,不完全是棋子他也會很開心,可惜事實還是太殘酷。
“老夫人離開戰家,是不是將軍授意要她躲一躲?”
“是。”
“之前遇上走山的事情,將軍也是故意受傷的?”
“是。”
三個毫不猶豫的回答足夠讓沈晨跌入無間地獄,這麼說來,之前的一切豈不是將軍逢場作戲,只為迷惑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探子,進而迷惑那個君臨天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八章
也許是天氣太冷,沈晨竟然不覺得心疼,靜默了片刻,戰揚見沈晨不說話站起來要走:“半柱香的時間選擇。”離開的腳步竟然一點不留戀,沈晨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做夢,但眼前冷若冰霜和之前溫柔體貼的將軍,哪個才是他夢裡的?
“那你說的生死與共……是騙我的?”
戰揚掀門簾的手頓住了,沈晨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他知朝堂之上暗潮洶湧,也知道各個官員之間明爭暗鬥。他一直都知道要好好管好自己的心,沒想最後還是被人騙了。
騙他的那個還是全天下最不會表達感情,最木訥的戰揚。
沈晨忽然想起之前他問戰揚的問題,他問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戰揚的回答當時聽著是心疼,現在想來是心寒。
是了,需要他是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
皇上需要看到他為了自己和沈家交好,他便對自己那般好。皇上需要換掉送親的人,他便受傷讓皇上毫無戒心的換了人。皇上希望他這次戰死沙場,他便演了這麼一齣戲,金蟬脫殼為以後打算。
果然是無人能敵的戰將軍,連別人對他的感情都能利用,天下還有敵手?
“那……你有沒有真的把我當過你的妻?”沈晨知道他問這句話很傻,想要得到的那個答案更傻。
“……不知。”
“是嗎?”沈晨這回是笑了:“那我選擇跟將軍走。”他說著下床來,慢慢地,艱難地挪動酸澀的腳走近戰揚:“不勞將軍照顧,我會努力跟上你們的。”
戰揚回眼看沈晨,他雖然笑著,眼裡卻沒有笑意。那種眼神戰揚曾經見過,在快被虐打致死的年幼的自己身上看到過。
半柱香之後風停了,一行人整裝待發,沈晨看了一圈沒發現老管家:“管家呢?”
“哼,死了。”有人冷笑著回答,那眉那眼分明寫著看不起沈晨。
逆著光看過去,這人端坐在駱駝背上,扯著韁繩睨著自己。這人眉眼間有一股子邪氣,稜角分明的臉,嘴角掛著笑,那笑一點沒進到眼底,看得人發冷。
沈晨知道自己是不討好的,之前跟戰揚說那番話的,恐怕就是這個人了。他也不想拿熱臉貼冷屁股,轉頭看在整理包袱的戰揚。管家好歹跟了戰揚這麼多年,總該有點情分。
可惜,他還是想錯了,直到出發戰揚都沒說一句話。
抬眼看去,隊伍排成“一”字形,順著沙丘頂端彎彎曲曲延伸了很長一段。沈晨被安排在隊伍的中段,前面有人帶路,後面有人追著,這是以防止他掉隊。
冬天的沙漠酷寒難耐,駱駝身上長著厚厚的毛禦寒到沒什麼大礙,可憐了沈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