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我是誰了麼?”我捧起一團雪,顧不得冷,擦拭淨了自己的臉,就看到他的眼睛瞬間睜大,然後額角的汗水更多了。
我提起手臂,為他擦擦汗。
很累,手也很疼,胸口也很疼,但是這個人太好玩,讓我有了那麼一些興趣。
“我說過,那些人都是‘夜哭’殺死的,可不是我。”看著他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我接著說道:“你就別再掙扎了,以你的功力根本不可能。”他不服輸的瞪眼,我笑道:“這麼倔強,不如……我幫幫你。”
說著,我的手緩緩移到他的手上,和他一起握住了“夜哭”,同時手指也搭載了他虎口間。只是稍稍一點灌入一點真氣,就見他眉眼皺起,一臉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好笑的看看他,這樣了都還不肯服輸,這個孩子還真是有些個性,如果他不是梅夜語,我還真的有些捨不得呢。
又一到真氣貫入,我胸口倏然一痛,一股腥甜直奔鼻喉。
果然是“夜哭”消耗了我太多的元氣,何況一路殺下來,死了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自己的傷真的需要靜養。
看著梅夜語還在強行支援的樣子,忽然心裡很討厭,明知道不可能掙脫,還要白費精力,這人真的是傻子麼?
忍著胸口的翻騰,一道真氣再次貫入。
只見梅夜語“嗯”了一聲,血就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而他的眼睛也終於變得迷離,渙散。
我喘息著撤回自己的手,撫上胸口,眉頭一皺,一口血就噴了出來,來不及處理,就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梅夜語對我的吐血視若不見,他的手緩緩舉起“夜哭”,慢慢的橫向了自己的喉嚨。
我在一旁痛苦的咳著,每口吐在地上都是一片鮮紅,緩緩地凝氣,鎮住胸口翻騰不已的氣息,另一隻手搭在了他划向自己喉嚨的“夜哭”上。
“夠了,我還有話要問。”說著,我握著他的手,將“夜哭”拿下他的脖子,只是沒有從他手裡拿走。我問道:“在重冥宮裡,你是怎麼受的傷?”
梅夜語眼神不動,嘴巴張了張說道:“不知道。”
我皺了一下眉,接著問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傷的你?”
“……蒙著面……眼睛很大……像兔子……”
“身材呢?”
“……不高……和我差不多……”
“他……可有說什麼?”
“……沒有……”
“你什麼時候醒的?”
“……三天前……”
“是怎麼來的陰山?”
“……是松大哥跟我說的……”
又是鬆解思?為什麼到哪裡都有他?
“那……你上重冥宮,又是從誰那裡聽來的?”
“……松大哥……”
又是他?他究竟是什麼人?
正想著,胸口又是一陣翻湧,我捂住胸口,硬是將喉嚨邊的血吞了下去,拉著梅夜語站起身,這裡不宜久留。
“還有沒有什麼人跟你一起來的?”
“……有……覺思大哥。”
覺思?難道是個和尚?
“他……是誰?”
“……歐陽伯伯的兒子……”
歐陽家的?說起來那天離開諸葛家後,就不知道那群人怎麼樣了。
“四大家還剩什麼人?”
“……”梅夜語眼神一閃,似乎很痛苦,眉頭跳著,忽然說道:“沒了……都沒了……被滅了……”
原來四大家被滅了啊,看來問題是解決的差不多了。
我笑著靠在他身上,接著他撐著自己,在他耳邊,說道:“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說著,耳邊“噗”的一聲,他眼睛一亮,然後一閃之後就是一片荒蕪,再也沒有了生氣……
我緩緩站直了身子,梅夜語還是那樣直挺挺的站在我面前,他的手裡握著“夜哭”冷冷的插在地上,他的眼睛看著遠方的一片雪白血紅,似乎那裡有他嚮往不已的東西,他的嘴微微的張著,似乎有著沒有說完的話,他早已沒了氣息,只能聽到他的血嘀嗒嘀嗒的從我的手上滑落到雪地上。
我笑著看看他,左手從他手裡拿過“夜哭”,右手依舊留在他的左胸裡。
“你說……是不是所有人的心臟都是紅色的呢?”我喃喃自語,“以前我以為壞人的心真的是黑的,後來才知道原來不是,他們的心也是紅的。根本與別人沒什麼區別。”我笑笑,看著梅夜語空洞的眼睛。